胖子那句带着恶心和荒谬的哀嚎——“谁家邪阵还带翻盖机关的”——还在弥漫着尸油恶臭和地底阴风的地下室里回荡。陈玄墨攥着那张写着“实验体1997号，异常活性化确认”的日文图纸碎片，寒意和怒火在胸口冲撞。又是这个编号！像跗骨之蛆，从白虎山实验室到这古董店地下，死死缠着他们。
“墨哥…这…这他娘的…”胖子挣扎着爬起来，浑身糊满暗绿恶臭的灯油，狼狈不堪。他看着那黑黢黢涌出阴风的洞口，声音发颤。“下面…下面是什么鬼地方？没完了？！”
陈玄墨没吭声。塞好图纸，冰冷的目光投向向下延伸的石阶。手电光只能照几米远，台阶湿滑，长满滑腻苔藓。空气又湿又冷，泥土腥味、铁锈味混着陈腐的死亡气息，让人喘不过气。直觉尖叫着危险，但图纸上的信息像磁石，下面很可能有关于实验、降头师甚至“人盘”躁动的线索。老鱼头等不起。
“下去看看。”陈玄墨声音嘶哑冰冷，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劲。拔出腰间的陨铁匕首，乌黑刀身闪着幽光。另一只手紧握手电。“胖子，跟紧，小心脚下。”
“还…还下去？！”胖子脸都绿了，后退一步扯到伤腿，疼得龇牙咧嘴。“墨哥！我浑身死人油，又臭又烫，腿还瘸…下面肯定有鬼…咱先缓缓？洗洗？吃点东西？”他声音带哭腔。
“没时间。”陈玄墨头也不回。“老鱼头等不起。阵在运转，拖下去都得死。不想下，就守着老鱼头叔。”说完，他不再理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和心悸，矮身钻进洞口，踏上冰冷湿滑的石阶。
石阶陡峭，覆盖着厚厚滑腻的苔藓。手电光在狭窄通道晃动，照亮两边粗糙开凿、布满霉斑水珠的岩壁。空气冷得像冰窖，那股陈腐的铁锈泥土味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刺鼻化学药剂味。
“墨哥…等等我…”胖子哭腔传来。他终究咬咬牙，拖着伤腿，忍着恶臭剧痛，手脚并用狼狈地爬进来，跟在后面，一路小声咒骂鬼子、降头师、邪阵和自己倒霉的运气。
通道不长，向下十几米后坡度平缓。前方出现一个稍开阔的空间轮廓。手电光扫过去，地上散落着更多泛黄的日文图纸和破碎仪器零件！像个废弃的小型储藏室。
陈玄墨警惕地扫视。空间不大，十几平米。角落堆着几个锈迹斑斑、布满弹孔的空弹药箱。地上是碎玻璃试管、扭曲金属支架、腐朽发黑的木箱残骸。岩壁固定着几盏碎裂的矿灯座。那股刺鼻的化学味更浓了，来自角落一个倾倒的裂口陶瓷罐，里面残留暗红凝固的粘稠物，散发怪味。
“妈的…鬼子藏破烂的地窖？”胖子下来，惊疑不定。
陈玄墨没答。目光锁定储藏室对面墙上的一扇门。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布满深褐锈迹和爪痕般的深刻划痕。门把手锈死。门旁岩壁上，用暗红油漆刷着一个巨大刺眼的符号——一个扭曲变形的“卐”字，圈在圆环里！旁边一行剥落的日文标语，勉强能认出“**武运长久**”！
日军地下工事！陈玄墨心一沉。这绝不止是储藏室！很可能通往更深处！
他上前推门。铁门纹丝不动，沉重如焊死。门缝被厚锈和泥土堵死。匕首刀尖撬了撬，只刮下铁锈碎屑。
“锁死了？”胖子凑过来推，门晃都不晃。“咋搞？”
就在这时，陈玄墨怀里的青铜罗盘碎片猛地剧烈震动！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传来！碎片表面玄奥纹路爆发出刺目白光！光芒几乎透出衣服！
嗡——！
碎片低鸣！一股沛然巨力拉扯陈玄墨手臂，指向锈死铁门的下方地面！
陈玄墨立刻蹲下，手电光仔细照射门底缝隙。黑泥锈渣塞满缝隙。匕首刀尖小心刮开表层污垢。
叮！
刀尖碰到坚硬金属！用力刮开更多泥土。一个半埋土里、巴掌大小、边缘锈蚀坑洼的圆形金属凸起显露出来！像是门轴底座或某种机关！
罗盘碎片的牵引力死死钉在这里！光芒剧烈闪烁！
“胖子！过来！”陈玄墨低喝，“对着这！用力踩！”
“啊？踩？”胖子一愣。
“这里！用全力！快！”陈玄墨刀尖急点金属凸起。
胖子虽不明所以，但对陈玄墨的命令近乎本能信任。咬咬牙，拖着伤腿挪过来，看看金属凸起，又看看自己沾满污油的脚。“墨哥…我脚味儿大…真踩？”
“少废话！踩！”陈玄墨声音急迫。
胖子深吸气，脸上肥肉一横，单腿站稳，好腿高高抬起，带着豁出去的悲壮，用尽全力狠狠跺下！
“开——！！！”
砰！！！
闷响伴着胖子杀猪般的嚎叫（用力过猛加伤腿剧痛）炸开！胖子感觉像踩铁砧，整条腿震麻！就在脚掌落下的刹那——
咔哒！嘎吱吱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和机括转动声猛地从铁门内部传来！沉重如焊死的铁门，竟在胖子这拼命一脚下，猛地向内弹开一条缝！一股更冰冷、更浓烈的陈腐气息，混着铁锈味和阴冷煞气，如同开闸洪水，汹涌扑出！
呼——！
阴风扑面！吹得陈玄墨和胖子头发倒竖，浑身鸡皮疙瘩炸起！风冰冷刺骨，带着深入骨髓的死寂！
门开了！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后景象，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危机感电流般窜遍全身！
嗡——！
罗盘碎片在陈玄墨怀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强光！几乎烫穿胸口！同时，一股极度阴冷、充满死亡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冰水，从门缝里爆发出来！
“呜——！”
一声低沉、嘶哑、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号角，毫无征兆地在门后黑暗中响起！声音不高，却冰冷肃杀，直刺灵魂！
紧接着，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脏上！沉重、冰冷、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锐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沉重山峦，瞬间笼罩整个地下空间！
陈玄墨脸色剧变！手电光猛地射向门缝深处！
光柱撕开浓稠黑暗。
门后一条更宽阔的人工甬道里，一队排列整齐的“人影”，正迈着僵硬沉重的步伐，如同提线木偶，朝门口行进！
它们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泥土和暗褐污渍的日军军服！头上戴着锈蚀变形、布满凹痕的防毒面具！面具圆形玻璃眼罩后，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手中，赫然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刺刀在微弱手电光下闪着冰冷寒芒！
更骇人的是，这些“士兵”动作极其僵硬，关节仿佛锈死，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身上散发着浓烈刺鼻、混合泥土、铁锈和尸骸腐烂的死亡气息！
尸兵！邪术操控的日军尸兵！
“我…我操！！！”胖子看清门后景象，魂飞魄散，声音变调，下意识后退却扯到伤腿，一屁股跌坐在地！“鬼…鬼子阴兵？！墨哥！跑！快跑啊！”
跑？往哪跑？身后是陡滑石阶，上面是邪阵古董店和奄奄一息的老鱼头！无路可退！
陈玄墨心脏狂跳，恐惧如冰蛇缠身，但被逼到绝境的狠厉瞬间压倒一切！他猛地把手电塞给瘫坐的胖子，厉吼：“拿着！照它们！”
同时反手从背包扯出那块一直带着的、内衬绣篡改版《往生咒》的明代裹尸布！冰冷布料入手滑腻沉重，上面扭曲金线在昏光下闪着诡异微光！
没时间犹豫！尸兵队列最前几个已迈着僵硬步伐踏出铁门！锈迹斑斑的刺刀带着冰冷死气，直指陈玄墨咽喉！
“嗬——！”打头尸兵喉咙发出破风箱嘶鸣，戴着防毒面具的头猛地转向陈玄墨方向，玻璃眼罩后一片死寂黑暗！它僵硬抬臂，锈蚀步枪刺刀带着风声，直刺陈玄墨咽喉！快如鬼魅！
陈玄墨瞳孔骤缩！生死一线，本能和怒火爆发！口中低吼，不退反进！身体猎豹般侧闪，险险避开致命一刺！同时右臂灌力，将沉重冰冷的裹尸布如渔网般甩向刺空的尸兵！
呼——！
裹尸布展开，兜头罩向尸兵上半身！布面扭曲金线接触尸兵体表阴煞之气时，猛地爆出刺目金光！如同烙铁按寒冰！
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炸响！尸兵被罩住的头肩瞬间冒出大股浓烈恶臭黑烟！它僵硬身体猛地一滞，喉咙发出更凄厉痛苦的嘶嚎！疯狂扭动挣扎！
有效！裹尸布金线克邪！
陈玄墨精神一振！猛扯裹尸布想缠死尸兵！但尸兵力量大得惊人！裹尸布被剧烈撕扯，“嗤啦”作响！布面金光迅速黯淡！
而后面尸兵已接踵而至！它们毫无痛觉，无视同伴挣扎，依旧迈着冰冷步伐，端着刺刀，如同杀戮机器围拢过来！冰冷刺刀在胖子颤抖的手电光下闪着致命寒芒！整个空间瞬间被死亡气息和金属摩擦声填满！
“墨哥！小心后面！”胖子瘫坐在地，看着几把寒光刺刀同时从不同角度刺向陈玄墨后背侧肋，吓得尖叫！
陈玄墨也感到了身后致命寒意！正全力与裹尸布下尸兵角力，根本来不及回防！冰冷绝望攫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噗嗤！噗嗤！
几声轻微却清晰的、如同利刃割破朽木的声音，猛地从裹尸布缠住的尸兵胸腔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被金线灼烧冒烟的破烂军服下，尸兵胸腔部位，竟透出几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绿色光芒！光芒透过军服破口和裹尸布缝隙，如同黑暗中的兽眼，冰冷闪烁！
陈玄墨瞳孔骤缩！看得分明！那幽绿光芒，非尸兵自身发出！而是…来自它胸腔内部！光芒的形状…赫然是几块边缘锋利、散发微弱能量波动的…金属碎片！而那碎片的纹路…竟与他怀中的青铜罗盘碎片如出一辙！
这些尸兵胸腔里，嵌着罗盘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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