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楚家老宅斑驳的瓦檐上,将荒僻的院落浸透在冰冷的死寂中。狗屋——那座由铅锇合金铸造、颜氏早年承建的军用级防辐射囚笼——像一口沉入地底的铁棺,隔绝了世间所有声响。只有雨点砸在合金屋顶的沉闷钝响,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着囚徒的神经。
“锁死了?”楚昊然的声音透过加密耳麦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神经质的亢奋。他站在老宅书房的监控屏前,画面分割:左屏是南极海域爆炸后翻滚的黑色浪涌(铅箱诱饵已化为齑粉),右屏则是狗屋内部红外成像——一个蜷缩的暗红身影,腕间AI手环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
“铅锇合金生效了。”周雅的回应像冰锥凿进凝滞的空气。她站在阴影里,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生物信号、电磁脉冲、热力成像……所有频段已被绝对屏蔽。林惊蛰现在看到的,只有我们喂给他的‘电子幽灵’。”她指尖划过平板,调出伪造的机场潜逃视频,“顾司衍的破冰船,正对着那片炸碎的海域发疯呢。”
楚昊然喉结滚动,扯开紧勒的领带:“24小时…够用了!”他猛地抓起桌上一瓶威士忌灌了一口,琥珀色液体顺着他颤抖的下颌淌下,“那贱人现在怎么样?”
狗屋内。
馊臭的泔水从颜清璃湿透的发梢滴落,渗进嘴角,是令人窒息的酸腐。那件劣质暗红的长裙——楚钰口中的“嫁衣”——像一层浸透毒液的皮,紧贴着她每一寸肌肤。粗糙的化纤布料反复摩擦着腰侧那道未愈的月牙伤疤,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出火辣辣的锐痛。脖颈上沉重的狗牌铁链随着呼吸轻晃,发出窸窣的金属摩擦声,锁链末端冲压的「YqL」字母深陷进锁骨淤痕里。
“吱呀——”厚重的合金门被拉开一掌宽的缝隙。楚钰裹着雪白的貂绒,像朵剧毒的蘑菇绽放在门外的凄风苦雨中。她捏着鼻子,嫌恶地瞥了一眼屋内:
“哟,新娘子醒着呢?”她脚尖踢了踢门边的馊饭桶,黏腻的糊状物溅到颜清璃赤裸的脚背上,“这‘合卺酒’不合口味?我哥特意吩咐的——颜家大小姐,就该配这身‘红’!”她刻意拉长尾音,目光扫过对方苍白的脸,“佛堂的骰子可都备好了,夫人慈悲,给你个‘轮盘赌’的机会。点数嘛…”她咯咯笑起来,“就是你的耳光数!想想看,你这张脸,能挨几个?”
颜清璃垂着眼,长发掩住眸中翻涌的冰焰。馊饭的恶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腥甜——来自铅锇合金经年渗出的死亡气息。她蜷紧手指,指甲深深抠进门轴旁冰冷的地面。就在楚钰转身欲走的刹那,她的指尖猛地触到一块嵌入水泥的金属板!边缘被厚厚锈垢覆盖,唯独靠近门轴处,一块铜钱大小的锈痂剥落了,露出底下暗黄底漆上半个狰狞的图案——三片扭曲的扇叶,拱卫着一个微小的核心!
辐射警告标!
“砰!”楚钰重重甩上门。铁链绞紧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恶鬼的狞笑。
黑暗中,颜清璃的呼吸骤然停滞。父亲当年知道这狗屋的真实用途吗?楚家把她锁进这里,仅仅是为了羞辱?还是…灭口?!指甲狠狠抠进那片剥落的锈蚀边缘!
“滋啦——!”
更大一块暗红锈片应声剥落!更浓烈的金属腥气轰然炸开,瞬间吞噬了馊水的酸腐!那刺鼻的气味如同实体,钻进鼻腔,灼烧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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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冰原控制室。
环形巨屏上,代表颜清璃生命体征的蓝色光点,在穿透铅锇合金的瞬间,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光子——
骤然湮灭!
“信号源丢失。”林惊蛰的机械音凝滞了万分之一秒,虚拟影像的手指在数据洪流中冻结,“确认:军用级铅锇合金屏蔽场。坐标:楚宅西侧地下,深度5.2米。生物信号衰减率…100%。”屏幕上只剩一片代表绝对虚无的深灰。
顾司衍一拳砸在控制台!合金台面凹陷,指关节迸裂的血珠在警报红光下如同碎钻。“掘!”他声音淬着液氮,“调‘地心钻探者’!我要那栋宅子的地基结构图!每一寸混凝土,每一根钢筋——扫描!”
“已启动地脉共振扫描。”林惊蛰的声音恢复冰冷,“但铅锇层会扭曲反馈波。破解需要…时间。”虚拟影像转向卫星图——代表“裁决者”号的银色三角,正调转船头,撕裂惊涛,朝着京都方向全速突进,船首GSY徽章在雷暴云层下闪着嗜血的寒光。“24小时…是楚家给她的死亡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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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书房。
楚昊然盯着彻底黑屏的狗屋监控,神经质地大笑:“信号黑洞!真正的坟墓!”他抓起威士忌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混着酒液飞溅,“顾司衍现在就是条瞎眼的疯狗!”
周雅拾起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指尖抚过刃口:“疯狗咬人最疼。障眼法拖不了多久。”她抬眼,目光穿透雨幕,落向西厢佛堂方向,“夫人等急了。‘佛前轮盘赌’的道具…”她指尖一弹,玻璃碎片精准钉入书桌上一颗镶钻骰子的“六点”面——那里灌满了铅芯。“点数即天命。让颜清璃亲手掷出自己的刑罚,不是更有趣吗?”
加密频道突然传来嘶哑的电流音,一个变声处理的命令切入:“‘新娘’该梳妆了。佛前,不容污秽。”
楚昊然笑容僵住,眼底却燃起更扭曲的兴奋:“听见了吗?”他对着狗屋方向的拾音器低吼,声音如同毒蛇滑过冰面,“洗干净你身上的馊臭!夫人赏你的‘轮盘赌’——骰子落地那一刻,我要看着你亲手数清…自己该挨多少个耳光!”
狗屋内。
浓烈的金属腥气中,颜清璃的指尖还抠在那半枚辐射标志的锐利边缘。冰冷的锈屑混着血沫黏在指甲缝里。佛堂…轮盘赌…骰子…楚钰恶意的宣告和周雅冰冷的指令在脑中轰鸣。她缓缓抬起沾满污血的手,借着门缝最后一丝微光,看向掌心——那里还死死攥着楚钰塞来的镶钻骰子。钻石的冷光下,骰子灌铅的“六点”面,沉甸甸地反射着深渊的嘲弄。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瞬间照亮狗屋墙角那块铁牌——「颜氏承建 2001」的铭文在锈垢中蠕动,如同墓碑上未干的墓志。而牌面下那被剥露的半个辐射标志,在雷光中睁开了它狰狞的、黄黑色的眼睛。
骰子已备,佛堂的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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