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蜂鸣警报仍在嘶鸣,那象征死亡的00:00:00像烧红的铁块烙在顾司衍眼底。他握着颜清璃冰冷的手,拇指死死抵住授权屏,仿佛要将自己的脉搏强行刻印上去。维生罩内,颜清璃面容苍白如初雪,唯有腰侧染血的衣料下,那抹被佛龛金角撕裂的伤口,刺目得惊心。她纤细的左手无力地搁在洁白的医用软垫上,无名指根部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那里曾被迫套上象征屈辱的金属环扣,此刻只留下一圈深刻的、因长期禁锢而微微凹陷的压痕,如同命运烙下的枷锁印记。
“抗体滴度1:1024!胎儿心搏消失!”林惊蛰的电子音尖锐地刮擦着神经。
“闭嘴!”顾司衍低吼,声音却像砂纸磨过生铁,目光从未离开颜清璃的脸。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冰冷的维生罩,滚烫的气息在透明材质上凝成一片白雾:“璃璃,听见了吗?契约已立!我的命在你手里攥着!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
“滴!滴!”
维生罩内,代表胎儿心率的监测屏上,那条近乎平直的死亡线,骤然弹跳出一个尖锐的、完全违反濒死规律的伽马波峰!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微弱的淡金色光点重新在三维模型上挣扎着明灭!
“不可能!”傅景琛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伽马波…胎儿脑部异常活跃?!”
顾司衍瞳孔骤缩。就在那微弱却倔强的胎心跳动间,他左腕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灼痛!低头看去,那枚从不离身的铂金袖扣——曾被他粗暴扯下塞进她掌心、浸染过两人最初血色羁绊的信物——此刻正紧贴着他跳动的腕脉,边缘滚烫如烙铁!内侧微雕的“GSY”字母竟隐隐透出熔金般的光泽!
剧痛之下,他本能地抬手。袖扣锋利的边缘划过他紧按授权屏的手背,一滴温热的血珠滚落,“啪”地溅在控制台边缘那份冰冷待签的股权转让书上——楚昊然逼迫颜清璃签下的、将颜氏祖宅拱手让出的羊皮纸契约。
滋啦——!
血珠落处,异变陡生!
那滴血并未晕开,反而如同滴入滚烫油锅的水珠,瞬间沸腾!羊皮纸上精心描绘的楚氏徽记和金粉签名区域,竟以血珠为中心,诡异地卷曲、焦黑!一股幽冷的、近乎无色的火焰无声腾起,贪婪地吞噬着墨迹与金粉,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哔剥声!
“那是什么?!”傅景琛在屏幕那头失声。
顾司衍死死盯着那跳跃的冷焰。火焰所过之处,羊皮纸未被烧毁的部分,竟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缓缓浮现出另一层笔迹!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使用特殊感光墨水的隐形条款!幽蓝的火焰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将隐藏的字迹灼烧显形,每一个笔画都清晰得刺目:
孕嗣自动继承条款
凡立契人血脉延续者,无论孕程长短、诞育与否,自血脉确认之日,即自动承继本契所述全部资产权益及对应义务。任何外力干预、强制转让或剥夺行为,均视为对本条款之根本违逆,立契即刻作废,权益无条件回归血脉承继者。
蓝火在“作废”二字上跳跃了一下,彻底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皮肉焦糊与羊皮纸焚化的特殊气味。那份象征着屈辱的转让书中心,只剩下一个被烧穿的、边缘焦黑的不规则空洞。空洞周围,幽蓝的隐形字迹在应急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法则烙印。
“孕嗣…自动继承…”顾司衍低语,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他猛地抬头,眼中炸开一片骇人的精光,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唤醒。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沉冷如西伯利亚冻原深处永不融化的寒冰:“景琛,听见了?我的孩子,颜家的血脉,从此刻起,已拿回了属于他(她)的一切!楚昊然…还有他身后那些蛆虫,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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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衍的目光从那份被烧穿的契约上移开,如同淬火的刀锋,落回维生罩内。颜清璃的手依旧冰冷,安静地搁在洁白的医用软垫上。她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曾经能流淌出《碎璃》旋律的指尖,此刻却毫无生气。
他的视线凝滞在她左手无名指根部那圈深刻的、苍白的压痕上。没有冰冷的金属环扣束缚,但那圈凹陷的印记,比任何实物枷锁都更刺眼地昭示着她所承受的屈辱与禁锢。
一股焚天灭地的暴戾瞬间冲上顾司衍的头顶!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这无形的烙印,比任何锁链都更深地刺痛着他的神经。他要覆盖它!用他的印记,覆盖这该死的枷锁!
没有任何犹豫,顾司衍摘下自己腕间那枚变得滚烫异常的铂金袖扣。他不再看它,仿佛那只是一块等待熔炼的矿石。他将袖扣稳稳置入旁边一个用于精密焊接的纳米级熔炉卡槽。
“启动熔炉,最高纯度模式,离子束聚焦。”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嗡鸣声陡然增强。熔炉内瞬间爆发出幽蓝色的离子火焰,温度被精确控制在铂金熔点的临界值。那枚承载着无数记忆的袖扣,在幽蓝光焰中迅速软化、变形,熔化成一小汪炽亮、纯净、仿佛液态星辰的铂金熔液,在微型坩埚内缓缓流转,散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华。
顾司衍操控着精密的机械臂,探针尖端精准地蘸取了一滴熔融的铂金。那液滴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颤动,表面流淌着星辰熔毁时最璀璨的光泽。他的动作稳定而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操控着这滴熔融的星辰,缓缓靠近颜清璃无名指根部那圈苍白的压痕。
滚烫的金属液滴悬停于肌肤之上,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燎伤那脆弱的苍白。顾司衍屏住呼吸,手腕沉稳如山岳,操控液滴精准地落在那圈压痕的中心。
没有想象中的焦烟与皮肉灼响。液滴接触皮肤的刹那,一种奇特的共鸣发生了。那熔融的铂金并未肆意流淌,反而如同被无形的磁场约束,瞬间铺展开来,完美地贴合着指根的弧度,覆盖了整片苍白的印记,并迅速冷却、凝固!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几秒钟后,一枚全新的指环诞生了。
它极其简约,没有任何花哨的纹饰,甚至保留着熔融冷却时自然形成的、细微的流动纹理,呈现出一种粗粝原始的质感,宛如星核初凝,未经雕琢。戒圈略显厚重,带着绝对的力量感,稳稳地圈住那纤细的指根。戒身表面流淌着铂金特有的、冰冷而内敛的暗银色光泽,只在特定角度折射光线时,才会爆发出星辰般的锐利锋芒。那圈苍白的压痕,已被这新生的星核完全覆盖,消弭无踪。
顾司衍小心翼翼地将这只戴着新戒的手,轻轻放回维生罩内颜清璃的掌心,用自己的大手小心包裹住。他俯身,隔着冰冷的罩壁,额头轻轻抵在上面。
“契约已烙,璃璃。”他低语,声音是烈火焚烧后余烬的温度,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以血为引,以星辰为契。从今往后,你无名指上的重量,就是我顾司衍的名字。它覆盖过去的枷锁,铸成未来的疆域。你的国,由我镇守。醒来,感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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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医疗舱内所有胎儿监测仪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频嗡鸣!代表胎儿脑电波的伽马波峰图谱在屏幕上疯狂跳跃、叠加,瞬间突破所有正常阈值!一道极其锐利、从未被记录过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强伽马脉冲,如同破晓的利箭,猛地刺穿屏幕上的所有波形,狠狠撞击在维生罩内颜清璃的眉心!
“呃…!”维生罩内,昏迷的颜清璃身体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直紧闭的眼睫下,仿佛在激烈的梦境中挣扎!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只被顾司衍大手包裹着的、戴着新铸星核指环的左手,无名指根部猛地传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源自肌肉本能的……痉挛般的抗拒力量!那根手指,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昏迷的深渊中,试图挣脱这枚刚刚烙下的、滚烫而沉重的星辰契约。
顾司衍包裹着她的大手,猛地收紧。冰冷坚硬的铂金戒圈,硌在他掌心,也深深烙进她的指根。他低沉的声音穿透维生罩的嗡鸣,带着不容抗拒的穿透力,响彻在她意识混沌的边缘:
“你可以挣扎,璃璃。但这一次,这烙印下的星辰疆域,我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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