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那个轻飘飘却仿佛重逾千斤的行李箱,赵志强没有去别处,径直回到了医院。在这个城市,除了那个刚刚决绝离开的冰冷牢笼,只有母亲所在的这间病房,能给他一丝残存的、真实的温暖和归属感。
已是傍晚,病房里亮着白色的节能灯光,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刘桂兰正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呆,眼神里是病人特有的虚弱和对未来的茫然。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看到儿子拉着行李箱进来,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欣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志强,你来了?这…你怎么拿着箱子?是要出远门吗?”刘桂兰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疑惑。她注意到儿子脸色不好,虽然竭力保持着平静,但眼底深处那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没能逃过母亲的眼睛。
赵志强将行李箱靠在墙边,走到母亲床边,拉过椅子坐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无法隐瞒,也不想隐瞒。他握住母亲枯瘦的手,那手因为常年劳作和最近的病痛,粗糙而冰凉。
他看着母亲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妈,我跟您说件事。您别激动,听我说完。”
刘桂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反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天…我和王雨婷,”赵志强顿了顿,清晰地说出了那两个字,“离婚了。”
“什么?!”刘桂兰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嘴唇哆嗦着,“离…离婚?怎么会…怎么就突然…是不是因为妈生病花钱,他们王家…”
震惊过后,巨大的愧疚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这场病,拖累了儿子,让王家嫌弃,导致了婚姻的破裂。
“不是!妈,跟您的病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千万别这么想!”赵志强急忙打断母亲的话,用力握紧她的手,语气急切而坚定,“是因为别的事。是王雨婷,她…她做了很不对的事情,触及到了我的底线。这婚,必须离。”
他没有说得太具体,不想让母亲知道那些龌龊的细节而更加伤心气愤。但他眼神里的决绝和痛苦,刘桂兰看得清清楚楚。
她怔怔地看着儿子,看着他憔悴的面容,眼底的乌青,以及那强装镇定下无法完全掩盖的伤痕。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三年,儿子在这个婚姻里,过得远不像他每次回家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那些欲言又止,那些强颜欢笑,那些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原来都不是错觉。
不是突然离婚,是积压了太久,终于无法再忍受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从刘桂兰深陷的眼窝里涌了出来,顺着她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滴在雪白的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不是为儿子离婚而哭,她是为自己的儿子哭。
她抬起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瘦削的脸颊,声音哽咽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自责:“离了好…离了好…那样的家,咱们不待了…是妈没用…是妈拖累了你…要不是我这个病秧子,你也不用在他们家受这种委屈…三年,我的儿啊,你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她泣不成声,仿佛看到了儿子这三年来在王家人面前伏低做小、忍气吞声的样子,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恨自己没本事,不能给儿子撑腰,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妈!您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赵志强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猛地俯下身,紧紧抱住母亲颤抖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这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当初没看清人!您生我养我,供我上大学,是天大的恩情,从来都不是拖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用力地说道:“妈,您听着,以后就我们娘俩过。儿子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也没了工作,但我有手有脚,还有力气!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我们靠自己,一定能活得更好!”
他的话语像是一种宣誓,沉重而充满力量,既是说给母亲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刘桂兰听着儿子坚定的话语,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力量,泪水流得更凶了。但这泪水里,不再是单纯的自责和悲伤,渐渐掺入了一丝欣慰和希望。
她伸出双臂,回抱住儿子,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哽咽却清晰:“哎,哎…妈信你,妈信我儿子…以后就咱娘俩,好好过…好好过…”
母子二人就这样在病房里紧紧相拥,泪流满面。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闪烁,却照不进这间充斥着苦涩、温暖与新生希望的病房。
他们的哭泣,是对过去三年委屈和痛苦的告别,也是对彼此相依为命的承诺,更是对虽然艰难却充满无限可能的新生活的相互鼓励。
泪水冲刷不掉所有的伤痛,却似乎能将那些沉重的过往暂时搁置。
许久,两人才慢慢平复下来。赵志强细心地把母亲脸上的泪水擦干,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刘桂兰看着儿子忙碌而坚定的身影,那颗一直悬着、充满了愧疚和不安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也许,离开那个看似光鲜、实则冰冷的王家,对他们母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
只是,看着儿子疲惫却强打精神的侧脸,她又忍不住开始发愁。离婚了,工作也没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呢?那十万块钱,又能支撑多久?
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至少,他们母子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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