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阳台的绿植，在客厅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司念曦趴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大大的图画本，五颜六色的蜡笔散落在手边。她抿着小嘴，神情专注，小手用力地涂抹着，时不时还停下来，歪着头端详一下自己的作品。
沈若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服装面料图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女儿认真的小模样吸引。念曦出院已经有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得很好，小脸又变得红润饱满，性格也比以前更加开朗活泼。看着她健康快乐的样子，沈若曦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和担忧都值得。
“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念曦终于完成了大作，兴奋地举着图画本，爬到沈若曦身边，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
沈若曦放下图册，含笑接过画本。画纸上是典型的儿童画风格，线条稚嫩，色彩饱满。画的中央是三个手拉着手的小人，两个高大的，一个矮小的。矮小的小人穿着红色的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显然是她自己。左边的高个子小人穿着蓝色的衣服，是爸爸司羽凡。右边的高个子小人穿着黄色的裙子，长发，是妈妈沈若曦。他们三个站在一片绿色的、画着几朵小花的草地上，头顶是一个大大的、散发着光芒的黄色太阳。三个人的脸上，都画着大大的、向上弯起的嘴角。
画面的上方，还用歪歪扭扭的拼音写着：“wo he ba ba ma ma”。
画的下面，念曦还用更粗的笔描了一遍，显得格外醒目。
看着这幅充满童真和渴望的画，沈若曦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复杂的酸软。这幅简单的画，勾勒出的正是女儿内心最深处、最朴素的愿望——一个完整的、有爸爸妈妈共同陪伴的家。
念曦没有察觉到妈妈细微的情绪变化，她伸出小手指，点着画上的爸爸和妈妈，仰起小脸，那双酷似沈若曦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妈妈，我们班上的乐乐，还有琪琪，他们周末都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玩了。”她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向往，“乐乐还坐了旋转木马，琪琪吃了好大的……妈妈，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场呀？”
女儿的话语，像最后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了沈若曦心中那架早已摇摆不定的天平上。
她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成年人世界的复杂和恩怨，只有对父母共同陪伴最单纯的渴望。她想起司羽凡这段时间实实在在的改变，想起他笨拙却努力的付出，想起他在危机时刻毫不犹豫的守护，也想起母亲那句“为了孩子，是不是也能稍微考虑一下”的劝解。
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怎么忍心，去打碎女儿这小小的、合情合理的愿望？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沈若曦沉默着，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理智告诉她需要谨慎，情感却被女儿的眼神和那幅画深深触动。
过了许久，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伸出手，温柔地将女儿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柔声道：“念曦画的画真好看，妈妈很喜欢。”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最近联系频率稍高的名字，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才缓慢地敲下一行字。她的动作带着一丝迟疑，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斟酌。
信息的内容很简洁，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口吻，只是单纯地转达了女儿的愿望：“念曦说，看到别的小朋友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她也想去。你……周末有空吗？”
信息发送出去后，沈若曦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沙发上，似乎不想让自己过多地去关注回应。她抱着女儿，心里有些乱，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慌张。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应，是会觉得她是在给他机会，还是仅仅当作一次普通的亲子活动？
几乎就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就在沙发上震动了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沈若曦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才拿起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司羽凡的回复。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连一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只有简短的、却仿佛带着滚烫温度的几个字，几乎是秒回：
“好！当然好！时间地点你们定，我随时都可以！”
隔着屏幕，沈若曦仿佛都能看到对方那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却又强忍着不敢过分表露的样子。那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欣喜和迫不及待，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犹豫的堤坝。
她看着那行字，久久没有动作。怀里的念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仰起小脸，期待地问：“妈妈，爸爸答应了吗？”
沈若曦低下头，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终于，嘴角慢慢漾开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微笑，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柔和：
“嗯，爸爸答应了。周末，我们一起去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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