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前往西域遇魔兽潮，顾盼联手魔族退
魔都城那座活物般的巨城被远远抛在身后，连同其上空永恒的暗紫色天幕，都一并化作了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剪影。
真正的魔界，在顾盼面前展开了它荒芜而狰狞的画卷。
大地是龟裂的黑褐色，寸草不生，只有一些嶙峋的怪石，如同死去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旷野之上。天空是浑浊的铅灰色，两轮黑月高悬，投下的光芒冰冷且了无生气，将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拖得很长。
赤牙走在前面，始终与顾盼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他不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像一道被赋予了实体的影子，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死寂的天地。他的存在感极低，若非肉眼可见，神识几乎无法捕捉。
顾盼跟在他身后，同样沉默。
她能感觉到，赤牙不仅仅是向导。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最安稳的落点，每一次呼吸的调整，都在适应着周围魔气的细微变化。这是一个顶尖的猎手，在自己的猎场里巡视。而她，既是被护送的对象，也是被监视的目标。
行至第三日，沿途的死寂被打破。
一头形似巨蝎，通体覆盖着青黑色甲壳的魔兽，从一块巨石的阴影中猛然窜出，两只巨大的螯钳带着破风声，闪电般夹向走在前面的赤牙。
这是顾盼第一次见到赤牙出手。
他甚至没有回头。
在那对巨螯即将合拢的瞬间，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出现在魔兽的头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纯粹的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短刃。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灵力爆散的光华。
短刃只是轻轻向下一划，如同裁纸刀划过薄纸。
噗嗤。
一声轻响。
那头堪比筑基后期的魔兽，巨大的头颅与身体瞬间分离，滚落在地。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将黑褐色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赤牙的身影落在地上，短刃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看也未看那魔兽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步伐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从头到尾，不过一息之间。
顾盼的眼神微微一凝。好快的速度，好纯粹的杀戮技巧。魔主派来的这条“尾巴”，确实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她没有去吞噬那只魔兽的魔核。杀鸡用牛刀，不值当。她只是将赤牙的实力，默默记在心里。
这样的旅途又持续了两天。
变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最先传来的是震动。并非地震那般剧烈，而是一种细微的、持续不断的、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高频战栗。脚下的碎石在不安地跳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地心奔腾。
赤牙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
他半蹲下身，将手掌贴在龟裂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他脸上的赤红色面具，在铅灰色的天光下，像一块凝固的血。
数息之后，他猛然睁眼，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情绪。
“魔气紊乱，兽潮。”
他吐出四个字，声音嘶哑，像两块金属在摩擦。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那条线起初还很细，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升高，如同决堤的墨色洪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空气中，那原本还算平稳的魔气，瞬间变得狂暴、混乱。一股混杂着无数魔兽暴虐气息的腥风扑面而来，吹得顾盼衣袂猎猎作响。
“轰隆隆——”
直到此刻，那沉闷如雷的奔腾声，才真正传到耳中。
那不是什么线，也不是洪水。
那是无穷无尽的魔兽！
有身高数丈、形如犀牛、头顶长着螺旋独角的“黑甲兕”；有成群结队、在地面上快速爬行、如同金属潮水般的“铁线蠕虫”；甚至在兽潮的上方，还有大片展开骨翼、发出刺耳尖啸的飞行魔兽“骨翼夜蝠”！
陆地与天空，形成了一道立体的、无可阻挡的死亡浪潮。
任何挡在这股浪潮面前的生灵，都将被碾压成齑粉。
“东边三百里，有一处断崖，可以暂避。”赤牙的声音快速而冷静，已经规划好了最优的逃生路线。他的任务是护送，不是带着顾盼送死。
然而，顾盼却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迎着那股令人神魂战栗的狂风，非但没有半分惧色，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反而燃起了一簇亮得惊人的火焰。
逃？
为什么要逃？
在她的眼中，这毁天灭地的兽潮，不是危机，而是一场盛大的、移动的饕餮盛宴！
这些狂奔的魔兽，不是索命的恶鬼，而是一颗颗行走的、精纯的、能让她实力暴涨的“魔核”！
“不用。”顾盼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就在这里。”
赤牙那双竖瞳猛地转向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疯了。
顾盼没有解释，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丹田之内，沉寂了数日的噬灵口，在感受到那海量而精纯的魔气能量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发出一种源自本能的、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你守住侧翼，别让它们合围。”顾盼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正面，交给我。”
赤牙沉默了。
他看着顾盼的侧脸。那张清丽绝艳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紧张，只有一种即将大快朵颐的兴奋与残忍。
他忽然明白了，魔主为何会对这个人类如此感兴趣。
也明白了，夜渊为何会说出那句“她是她”。
这个女人，骨子里，比许多魔族，更像魔。
“好。”
赤-牙只说了一个字。他没有再劝。他的身影向后一闪，融入了一块巨石的阴影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选择了遵从。
下一刻，兽潮的前锋，已经冲至百丈之内！
顾盼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暴虐与混乱的魔气涌入肺中，却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振奋。她体内的灵力与噬灵口转化来的魔气同时运转，冰蓝色的光华与深邃的黑暗，在她的体表交织、流转。
筑基六层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来得好！”
她不退反进，迎着那第一头冲来的、体型巨大的黑甲兕，主动冲了过去！
那黑甲兕猩红的眼睛里，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它低下头，那根足以洞穿山石的螺旋独角，对准了顾盼渺小的身影，悍然撞来！
面对这千钧一发的冲撞，顾盼的身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一个诡异的横移，险之又险地擦着独角滑过。
与此同时，她并指如剑，极寒的灵力瞬间凝聚。
“冰封！”
咔嚓！
刺骨的寒气，以她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头魔兽，脚下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坚冰冻结，奔跑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头黑甲兕更是被冻住了半边身子，庞大的惯性让它轰然倒地，在地面上滑出老远，撞翻了一大片同类。
就是这个空隙！
顾盼的身影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瞬间出现在一头被冻住的、形似恶狼的“魔鬃犬”面前。
那魔鬃犬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撕咬，但动作在寒气的影响下，变得迟缓无比。
顾盼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她的右手，五指成爪，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直接插进了魔鬃犬的胸膛！
噗！
温热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她却毫不在意，手腕一转，再猛地抽出！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还在微微搏动的魔核，被她硬生生地从魔兽体内拽了出来！
“嗷呜——”
魔鬃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生机迅速流逝。
顾盼看也没看它一眼，左手托着那颗尚有余温的魔核，丹田内的噬灵口瞬间引动。
一股无形的吸力，笼罩了那颗魔核。
只见那颗坚硬的魔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开始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光点，如同一道黑色的溪流，尽数被顾盼掌心那个无形的漩涡所吞噬！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能量，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爽！
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让顾盼几乎要呻吟出声。这比吞噬修士的灵根，感觉更加纯粹、更加直接！
她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强横了一丝。
而此时，更多的魔兽已经越过同伴的尸体，嘶吼着朝她扑来！
顾盼不闪不避，将冰灵根的控场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冰刺！”
“霜冻新星！”
“寒冰之径！”
一片片魔兽被她的术法迟滞、冻结，为她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绝佳的“进食”机会。她的身影在兽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带走一颗跳动的魔核。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挖心，吞噬，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就像一个在麦田里收割的农夫，只不过，她收割的是生命，是能量。
躲在阴影中的赤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他见过无数种战斗方式，有狂暴的，有诡异的，有精妙的。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如此高效、如此野蛮的“掠夺”方式！
她不是在战斗，她是在进食！
赤牙没有闲着。每当有飞行魔兽从空中俯冲，或是从侧翼出现漏网之鱼，对顾盼形成致命威胁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便会一闪而过。
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具被精准切割的魔兽尸体。
他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为顾盼清理掉了所有侧翼的威胁，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兽潮的正面，享受自己的盛宴。
一颗，两颗，十颗，三十颗……
顾盼已经记不清自己吞噬了多少颗魔核。
她的身上早已被各种颜色的兽血浸透，黑的、绿的、紫的，混杂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丹田之内，那海量的能量已经汇聚成了一条奔腾的江河，疯狂地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
筑基六层通往七层的壁垒！
还不够！
顾盼的目光，锁定在了兽潮中一头格外显眼的魔兽身上。那是一头体型比黑甲兕还要庞大一圈的“三头地狱犬”，每一颗头颅都能喷吐出不同的攻击，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金丹期！
就是它了！
顾盼脚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逆着兽潮，笔直地冲向那头三头地狱犬。
“疯子！”
连阴影中的赤牙，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那三头地狱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中间的头颅猛地张开，一颗人头大小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球，呼啸着砸向顾盼！
顾盼不闪不避，双手在身前合拢。
“玄冰壁！”
一面厚达数尺的冰墙，瞬间在她面前升起。
轰！
火球狠狠地撞在冰墙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烈焰与寒冰碰撞，升腾起大片的白色蒸汽，遮蔽了所有视线。
就在所有魔兽都以为那个渺小的人类已经被轰成灰烬时，一道身影，猛地从蒸汽中穿出！
是顾盼！
她竟是硬扛了这一击，借着爆炸的掩护，冲到了三头地狱犬的面前！
“死！”
她眼中杀意毕露，右手凝聚了全身的冰系灵力，化作一柄锋利的冰刃，狠狠刺向三头地狱犬中间那颗头颅的眼睛！
与此同时，三头地狱犬另外两颗头颅，一颗喷出腐蚀性的毒液，一颗咬出致命的音波，同时攻向近在咫尺的顾盼！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然而，就在那毒液和音波即将击中顾盼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比闪电更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地狱犬的身后。
两道乌光，一闪而逝。
那两颗正在攻击的头颅，动作猛地一僵，巨大的眼珠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它们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赤牙出手了！
顾盼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中的冰刃，毫无阻碍地，深深刺入了三头地狱犬最后一颗头颅的眼眶之中！
“嗷——！”
三头地狱犬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顾盼手腕发力，狠狠一搅！
轰！
那颗巨大的头颅，竟被她从内部引爆！
“就是现在！”
顾盼强忍着爆炸的冲击，在漫天血雨之中，精准地找到了那颗比其他魔核大了数倍、能量波动也强横了数十倍的魔核，一把抓住！
海量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丹田！
那条早已蓄势待发的能量江河，在得到这股新的助力后，化作了毁天灭地的洪峰，狠狠地撞向了那道坚固的壁垒！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
壁垒，破了！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以顾盼为中心，轰然爆发！
筑基，七层！
狂暴的气浪，将周围数十头魔兽都掀飞了出去，清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顾盼缓缓漂浮在半空中，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更加强大的力量。兽血顺着她的发梢、她的指尖滴落，而她周身的气息，却在节节攀升，最终稳固在了筑-基七层初期的境界。
她抬起头，看向那依旧无穷无尽、悍不畏死冲来的兽潮，舔了舔嘴角的血迹。
那眼神，像一个刚刚吃完开胃菜的食客，正在打量着接下来该吃哪道主菜。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赤牙，身影再次出现在她不远处。
“够了。”他嘶哑的声音响起，“再往前，就是‘枯骨之海’，那里，不是我们能踏足的地方。”
顾盼闻言，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兽潮奔涌而来的尽头，那片铅灰色的天空下，隐约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望不到边际的区域。
那里，就是魔主口中，她母亲最后消失的地方。
枯骨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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