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浓,景仁宫庭院内的银杏树已是一片金黄,风过时,落叶如雨。宜修身披一件银狐裘,独立廊下,望着那绚烂而短暂的秋色,目光沉静,无人能窥知其心绪。
自那夜暖阁缱绻后,她对世兰的态度,骤然变得若即若离,甚至可说是刻意冷淡。她不能接受自己有沉沦之心,她想退后,想推开。
心难自控,情难自制。
奈何奈何?所以忽冷忽热!
有时世兰兴冲冲跑来,她只以处理宫务为由,让其在偏殿一等便是半日,最后甚至不见便打发回去。有时允她进了殿,也只是淡淡问几句起居,目光便落回书卷或账本上,不再多言。连以往纵容的夜间留宿,也寻了各种借口推拒。
她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垂钓者,在鱼儿已然咬钩、最为沉迷之时,反而开始收线,时而放松,时而紧绷,让那上钩的鱼儿在希望与失望间反复煎熬,愈发焦灼难安。
世兰如同从云端跌落。前一刻还沉浸在娘娘默许亲近的巨大狂喜中,下一刻却仿佛被打入冷宫。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因为那晚太过放肆,惹恼了娘娘?还是娘娘厌弃了她?
她试图像往常一样撒娇、讨好,甚至故意在请安时打扮得格外明艳,试图吸引宜修的注意。然而宜修的目光掠过她时,与看其他妃嫔并无不同,甚至更添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
这种冷遇,比皇帝的忽视更让她痛苦百倍。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原本圆润的脸颊迅速清减下去,眼神也失去了光彩,整日恹恹的,对着满庭秋色垂泪。颂芝等人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这日,众妃嫔按例前往御花园赏菊。世兰强打精神前往,希望能寻个机会与宜修说上话。然而宜修全程与敬妃、端妃等年长妃嫔走在一处,言笑晏晏,并未多看她一眼。
赏菊至酣处,宫女奉上新酿的菊花酒。世兰心中苦闷,接连饮了几杯。酒入愁肠,化作更深的委屈和一股莫名的勇气。
恰在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也吹动了宜修臂间挽着的轻纱披帛。那披帛的一端,飘飘悠悠,竟拂过了世兰的面颊。
那熟悉的、清冷的香气,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世兰压抑多日的所有情绪。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世兰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即将飘走的披帛一角!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面前的酒杯,酒液泼洒,染湿了她华丽的裙裾。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兀失仪的华贵妃身上。
宜修脚步顿住,缓缓回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华贵妃,这是何意?”
世兰紧紧攥着那角披帛,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仰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声音因激动和酒意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菊园:
“娘娘!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何……为何突然对臣妾如此冷淡?!您若厌了臣妾,打也好,骂也罢,给句痛快话!何必如此……如此折磨于我!”
她的话语直白、激烈,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猛地划破了后宫那层虚伪平静的面纱,将最隐秘、最不堪质问的情感,赤裸裸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妃嫔们吓得屏住呼吸,连敬妃都变了脸色。这简直是疯了!
宜修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无人能察的波澜,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她看着世兰那副豁出去的模样,看着她眼中破碎的痛苦和执拗,心中那片冰湖之下,仿佛有岩浆在涌动。
她并未回答世兰的问题,只是极缓极缓地,将自己的披帛从世兰手中一寸寸抽回。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华贵妃醉了。”她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颂芝,扶你家娘娘回宫醒酒。”
说罢,不再看世兰一眼,转身携其他妃嫔继续前行,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世兰被半扶半架地送回翊坤宫,酒醒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慌和后怕。她竟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了娘娘!娘娘一定会彻底厌弃她了!
这种恐惧压倒了一切。她不顾颂芝的劝阻,趁着夜色,再次狂奔向景仁宫。这一次,她甚至忘了规矩,直接闯入了宜修寝殿的外间。
宜修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正端坐灯下,并未歇息。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平静得可怕。
“娘娘!”世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今日失心疯了!求娘娘恕罪!求您别赶臣妾走!臣妾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如同风雨中无所依凭的落叶。
宜修静静地看着她哭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今日在御花园,你不是问本宫为何冷淡于你吗?”
世兰抬起泪眼,茫然又恐惧地看着她。
宜修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心脏:“本宫待你如何,你心中当真不知?还是你觉得,本宫的纵容,便是你可以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资本?”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字字如冰锥,刺得世兰体无完肤。
“臣妾没有!臣妾从未敢恃宠而骄!”世兰慌忙辩解,泪水流得更凶,“臣妾只是……只是受不了娘娘突然不理我……我害怕……娘娘,我害怕失去您……”她语无伦次,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和告白。
“害怕?”宜修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今日当众失仪,质问于本宫,便是不怕了?”
“我……”世兰哑口无言,巨大的绝望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娘娘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宜修却忽然弯下腰,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世兰看不懂的、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怒意,有审视,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被冒犯掌控权后产生的奇异兴奋?
“年世兰,”宜修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世兰被她眼中那陌生的光芒蛊惑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两片总是吐出冷静言辞的薄唇,一个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念头,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她猛地挣脱宜修的手,不是后退,而是向前一扑,双手紧紧抓住宜修的双臂,借着力道仰起头,以一种近乎凶狠的、孤注一掷的姿态,将自己的唇,狠狠地撞在了宜修的唇上!
不是浅尝辄止,不是小心翼翼。
而是带着所有委屈、恐惧、爱恋和绝望的,一个真正的、结结实实的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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