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似海,宝郡王府内一派忙碌与喜悦交织的景象。富察容音的产期就在这几日,府中上下早已准备妥当。这日午后,容音忽然发动,过程竟比预想的更为顺利。不过两个时辰,产房内便接连传出两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音之响亮,几乎要掀翻屋顶。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诞下了一位小阿哥和一位小格格!是龙凤胎!母子平安!”稳婆欢喜得声音都在发抖,连滚带爬地出来报喜。
守在产房外的弘历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浪般将他淹没!龙凤胎!竟是龙凤呈祥的龙凤胎!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身边的雍正派来的苏培盛笑着提醒:“王爷,您快去看看福晋和小主子们吧!”
弘历这才如梦初醒,快步走入产房。内里血气尚未散尽,容音疲惫却满足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见到他进来,露出一个虚弱而灿烂的笑容。乳母将两个包裹在明黄色襁褓里的婴儿抱到他面前。哥哥先出生片刻,个头稍大,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妹妹紧随其后,更为秀气,此刻正张着小嘴,发出细弱的哼声。
弘历看着这一双儿女,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责任感。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的小脸,又抚过女儿柔嫩的面颊,一种为人父的坚实喜悦沉甸甸地落在心底。他俯身握住容音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容音,辛苦你了……谢谢你,给了我如此珍贵的礼物。”
龙凤胎诞生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飞遍圆明园,直达九州清晏。雍正正在批阅奏章,闻讯,执朱笔的手一顿,随即朗声大笑:“好!好!龙凤呈祥,天佑大清!弘历果然是个有福的!”
他当即下旨,厚赏宝郡王府,晋升弘历为宝亲王,为皇长孙赐名永琏(寓意为宗庙之器),为皇长孙女赐名和敏(取和平敏慧之意),并晋富察容音为宝亲王嫡福晋,若已是则赏赐加倍,以彰其功。圣心大悦,连带着对前几日边关的一桩烦心事都看淡了几分。
消息传到长春仙馆时,宜修正在查看内务府呈上的春衣份例。剪秋面带喜色地禀报完毕,却见皇后娘娘并未如预期般露出明显的笑容,只是握着册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龙凤胎……确是难得的祥瑞之兆。吩咐下去,按最高规格赏赐宝亲王福晋,加派乳母、嬷嬷,务必精心照料小阿哥和小格格。”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
然而,站在她身侧的世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失神和眼底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水光。世兰心中了然,悄悄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宫人。
她走到宜修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地道贺,而是轻轻握住了宜修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良久,宜修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孩子……永琏……眉眼间,有几分……像弘晖小时候。”尤其是那蹙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大事的神态,几乎与她记忆中那个早夭爱子的模样重叠。尘封多年的伤痛,因着这新生的、酷似爱孙的面容,被悄然触动。
世兰心中一阵酸涩,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声道:“娘娘,弘晖阿哥若在天有灵,见到弟弟有了如此出色的子嗣,见到大清江山后继有人,定会欣慰的。您看,这是薪火相传啊。”她顿了顿,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慰,“而且,您现在不仅有弘历,还有了永琏和和敏,他们都是您的孙儿,都会承欢您膝下。”
宜修闭上眼,将涌上眼眶的湿热逼退。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反手用力回握了世兰一下,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随即收敛情绪,恢复皇后的威仪,沉声吩咐:“剪秋,传本宫懿旨,景仁宫加派一倍精锐护卫,暗中守护宝亲王府,尤其是两位小主子的安危。所有接近小主子的人员,背景需再三核查,饮食衣物必经三道查验。提醒宝亲王和福晋,初为人父母,喜悦之余更需谨慎,孩子娇弱,万事以稳妥为上,切莫大意。”她的安排周密而冷静,将那份深藏的感怀,化为了更坚实的守护壁垒。
接受了帝后厚重的赏赐和关怀,送走了一波波道贺的宾客,宝郡王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寝室内,红烛高燃。弘历看着并排躺在悠车里睡得香甜的一双儿女,又看看身边虽疲惫却目光温柔的容音,心中感慨万千。
“容音,”他轻声道,“从前只觉得肩上责任重大,是为臣为子的责任。如今抱着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为人父的责任。皇额娘和华母妃的提醒很对,我们万不能有丝毫疏忽。”
容音靠在他肩上,柔顺地点点头:“王爷说的是。看着他们,妾身只觉得怎样小心都不为过。皇额娘思虑周全,派来的嬷嬷们都是极有经验的,我们定要好好听其安排。”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与为人父母的坚定。这新生的龙凤胎,不仅是大清的祥瑞,更是他们爱情与责任的结晶,将他们的心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窗外月色清明,室内婴孩酣睡。生命的传承如同不息的河流,带着往昔的记忆与伤痛,也承载着未来的希望与力量,在这深宫禁苑中,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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