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县城边缘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气氛比这天气更加闷热难熬。
“妈,亮亮好像又发烧了。”
苏晓娟抱着两岁多的儿子,怯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
她身上那件浅色衬衫的领口已经洗得有些发黄发硬,手肘处还打着个不起眼的同色补丁。
怀里的亮亮小脸通红,蔫蔫地靠在她肩上,没什么精神。
厨房里,张凤凤正守着炉子上“咕嘟”冒泡的中药罐子,浓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狭小逼仄的空间。
她用一块湿抹布垫着,小心翼翼地端起药罐,将黑褐色的药汁滤进碗里。
这是给苏建党熬的,他年轻时落下个咳嗽的根,天气一变就犯。
听到女儿的话,张凤凤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没好气地说:“又发烧?这月都第几回了?就是个讨债的!”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用手背粗鲁地贴了贴外孙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肯定是昨晚踢被子凉的!跟你说多少遍了,晚上惊醒点!”
张凤凤数落着,转身从橱柜角落里摸出半板退烧药,掰了一粒,又倒了半杯温水:
“先把这个吃了,看晚上退不退。要是不退,明天再去卫生所打一针。”
她嘴里念叨着,“这钱跟流水似的……”
这时,里屋门帘“哗啦”一响,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印花睡衣的年轻女人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正是苏晓明的妻子王大芬。
她瞥了眼苏晓娟母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弄得盆碗叮当响。
“大清早的,吵吵啥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妮妮昨晚闹半宿,刚消停会儿。”
王大芬一边用力搓着脸,一边阴阳怪气地说,“这家里真是,人多地方小,转个身都碰腿。晓娟,不是我说你,亮亮这三天两头生病,是不是你们娘俩那屋太潮了?要我说,就得经常开窗通风,别老捂着。”
苏晓娟的头垂得更低了,默默接过母亲递来的药片,小声哄着亮亮吃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接嫂子的话。
自从她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嫂子王大芬就没给过她好脸色,明里暗里挤兑她占了家里的地方,多了两张嘴吃饭。
苏晓明刚好从公共厕所回来,听到屋里的动静,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他是个闷葫芦性子,在汽修厂干了一天活,浑身都是机油味。
看到这场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对王大芬低声道:“少说两句,孩子病了难受。”
“我说什么了?我这不是关心吗?”
王大芬立刻拔高了声音,把手里的毛巾往盆里一摔。
“苏晓明,你什么意思?合着这家里就我是外人,就我多嘴是吧?你们一家子亲亲热热,我里外不是人!妮妮的奶粉钱这个月又涨了,你挣那点工资够干啥的?这多出两张嘴,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凤凤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何尝听不出儿媳妇是指桑骂槐?
可家里确实困难,儿子挣得不多,老头子那点工资也就刚够维持,现在多了女儿外孙,开销更大。
她这婆婆当得憋屈,既心疼女儿外孙,又不敢真跟儿媳妇撕破脸,毕竟以后还得指望儿子儿媳养老。
这栋老旧的单位宿舍,墙壁斑驳,水泥地坑洼不平。
两间不大的卧室,苏晓娟和亮亮挤在靠北阴面那间小的,苏晓明夫妇带着女儿妮妮住向阳的大间,老两口则住在用阳台隔出来的更小的隔间里。
一家七口人,挤在这不足六十平的空间里,转身都嫌拥挤,摩擦不断。
“行了!都少说两句!”一直沉默着坐在小马扎上咳嗽的苏建党猛地吼了一嗓子,因为激动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家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他压抑的咳嗽声和亮亮细弱的哼哼声。
王大芬撇撇嘴,没再吭声,但脸上全是不忿。
苏晓明赶紧过去给父亲拍背。
张凤凤看着这一地鸡毛,心力交瘁。
客厅兼餐厅的桌子上,还摆着早上吃剩的咸菜和半个馒头。
家里就靠苏建党那点死工资和苏晓明在汽修厂那不算稳定的收入撑着,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张凤凤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琢磨怎么用有限的菜钱让一家人吃饱,怎么省下点钱应付人情往来和突如其来的病痛,还要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女儿和儿媳之间的关系,这简直比干活还累。
她看着女儿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再看看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外孙,心里一阵烦躁,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感。
女儿婚姻不幸,带着孩子回来,她这当妈的能不心疼?
可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紧巴,这么让人喘不过气呢!
要是……要是自家也能像别人家那样宽裕……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几天听来的风言风语,关于她那个小叔子苏建国一家在南市发了大财的传闻。
“哼,指不定是吹牛呢。”张凤凤嘴上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像被猫抓了一样。
她决定,回老家一趟,一方面看看女儿和外孙,另一方面,也顺便探探虚实。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
八月初的太阳,毒辣得很,像是要把地皮都烤卷起来。
大伯母张凤凤拎着个布包,踩着脚下有些硌脚的土路,往村子里走。
她今天特意穿上了那件压箱底的、带小碎花的新衬衫,头发也用头油抿得一丝不苟。
必须得让那些以前觉得她家只是清苦教师家庭、没什么大出息的乡亲们瞧瞧,她张凤凤如今日子也舒坦了些。
想到等会儿可能会遇到的羡慕眼神,张凤凤心里那点因为女儿婚事带来的郁气都散了些,腰杆也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可刚走到村口,她就觉得不对劲。
村口有许多人正在施工。
往常坑坑洼洼、下雨天能淹死耗子的村道,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整宽阔的柏油路,黑黝黝的路面在阳光下反着光,一直延伸到村子深处。
路两边还栽种着整齐的小树苗,看着就精神。
而且看着这些工人,感觉路还要往外扩建。
“这……这是咋回事?”张凤凤愣住了,站在路口有些不敢认。
才大半年没回来,村里就修上柏油路了?
县里拨的款?
不能啊,这穷乡僻壤的,啥时候轮到这种好事了?
她满心疑惑地沿着新路往里走,没走几步,更大的冲击来了。
在村子原本那块荒废的打谷场位置上,一栋崭新的三层小楼拔地而起!
楼体已经封顶,红色的外墙砖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楼顶上竖着几个鎏金大字——“星辰希望小学”。
工地外围着简易的围挡,但能听到里面传来工人们吆喝干活的声音,显然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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