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月光冲刷着满地碎肉,刘府的朱漆大门在惊雷中轰然倒塌。
沫沫蜷缩在天井中央的血泊里,怀中还死死抱着半块带血的玉佩,那是她与陈家公子的定亲信物。
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倒在四周,父亲的头颅滚到她脚边,双目圆睁,嘴角还凝固着未及喊出的惨叫。
乖,别怕...
青衫男子踏着满地脏器缓步走来,衣摆扫过凝结的血痂发出黏腻声响。
他蹲下身时,袖口滑落半截银链,坠着的铃铛沾着脑浆轻轻摇晃,那些说你克夫、骂你全家下贱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指尖挑起她沾血的下颌,指甲缝里还嵌着某具尸体的睫毛,现在都变成不会说话的烂肉了。
沫沫剧烈颤抖着,瞳孔里倒映着男人身后悬挂的尸骸。
母亲被钉在照壁上,肚腹剖开露出青紫的肠子。
兄长的四肢被卸在四角,胸腔里插满沾着银杏叶的匕首,与一个多月前的陈家村案如出一辙的杀人手法。
为什么...
她的呜咽混着雨水,牙齿磕得发颤,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因为他们不配拥有你,我发誓,此生此世,只会爱你一个。
男子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沾血的绣鞋踩碎满地内脏。
沫沫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西域迷香特有的苦杏仁味。
他贴着她耳畔轻笑,呼出的热气带着腐尸气息:跟我走吧,沫沫。
我带你去看看这世间不一样的风景……
掌心血痕按在她后颈,皮肤下顿时泛起诡异的幽蓝色纹路,那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男人抱着女孩子,一步一步往大门走着,逐渐身体透明,很快消散于天际。
第二日清晨,鸡还没有打鸣……
“大人……我的陆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一个衙役打扮的青年人,连跑带蹦地往衙内狂奔。
陆明远执笔的手顿住,指节在泛黄纸页上敲出轻响。
陈大!这大早上的,嚎什么丧?
墨汁在字最后一捺洇开,他抬眼望向撞开月洞门的身影,喉间溢出一声冷哼:瞧瞧你这獐头鼠目的模样,莫不是被城隍庙的小鬼投胎给吓着了?
陈大扶着门框直喘气,腰间铁尺随着剧烈起伏哐当作响。
他一把抢过案头粗陶茶壶,仰头灌下大半壶凉茶,喉结上下滚动间溢出畅快的声。
大人!突然情况,刘府惨遭灭门,杀人手法极其凶残!
粗鲁的人儿抹了把嘴角水渍,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
整整十口人横在天井,金银细软分毫未动。打更的老东头说丑时三刻,听得宅院里传来霹雳般的声响,还见三个铁塔似的黑汉扛着箱笼出来。
今晨陈员外去议亲,推门就见满地——
只见来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县令大人时带来一身汗臭,您说怪不怪?那些箱子瞧着沉得很,却不像装的是银子。
陆明远摩挲着案上青铜镇纸,冷硬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扭曲蠕动,恍惚间竟似无数枯手在抓挠。
速去唤汉卿!
陆明远猛地将朱砂印泥拍在未结的案卷上,猩红如血,带仵作三刻内到现场。我倒要瞧瞧,这城里哪来的野鬼作祟!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折扇敲打声。
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江汉卿摇着湘妃竹扇施施然入内,腰间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陆大人好雅兴,一大早就在断案。
汉卿扇面轻摇,将案头墨香搅得凌乱,小陈啊,这是要去哪?莫不是还不知,刘府尸首此刻正在来衙门的路上?
陈大瞪圆双眼,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
汉卿指尖拂过他歪斜的皂隶帽,将其摆正,动作轻柔得如同抚弄琴弦。
寅时三刻,正巧路过,顺便把现场给看了。
只见他折扇收拢,点在陈大眉心。仵作查验时,在刘夫人怀里发现这种东西。应该是临死前偷偷藏进去的。
男人掏出鎏金香炉,幽蓝粉末在火光中诡异地流转,仿佛有无数细小眼睛在开合。
陆明远俯身去嗅,突然眼前天旋地转。
江汉卿长臂一揽将人扶住,檀香混着迷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千机引
汉卿凝视着香炉,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此香需以活人心头血为引,应该是出自陈思那小子之手..看来他的灵识.……怕是凶多吉少。
他指尖划过陆明远苍白的唇,将滑落的冷汗轻轻拭去,还记得上个月城西的灭门案吗?银杏叶,七窍流血,还有这熟悉的南疆巫蛊痕迹...。
男人折扇捂脸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却比哭还难听,看来,那东西又醒了,开始肆意作妖。
蝉鸣在槐树上撕扯着暑气,陆明远将鎏金护甲抵在案边,铜盆里湃着的井水已蒸腾起袅袅热气。
汉卿斜倚雕花槅扇,银线绣着的缠枝莲纹随着折扇轻摇若隐若现。
陈思?一个在黄土埋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人,如何现身?
陆明远突然冷笑,护甲刮过紫檀木案几发出刺耳声响,难不成那鬼物还能掘坟拘魂?
大人可记得清明夜巡时,陈家庄那株枯柳?
江汉卿指尖绕着扇坠流苏,声音裹着几分凉意,附近老妪说,每逢子夜便有女子啼哭,声声都在喊还我婚书。巧的是,刘府那位未亡人,闺名正唤作沫沫。
说罢从袖中抽出半幅婚书,残页上陈刘联姻四字被血渍浸得发乌
陆明远猛地攥住婚书,指节泛白。
院外忽起一阵旋风,卷着槐树叶拍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抓挠声。
刘员外的仇家能从城隍庙排到南城门。
他将婚书掷回火盆,看烈焰贪婪地吞噬墨迹。
但能让十口人悄无声息丧命,却独独留下待嫁新娘...李三,去潇湘记包下所有芙蓉酥!
继而转头望向汉卿时,眼底已浮起算计的笑意,听说陈公家小公子最是痴迷此物?
江汉卿抚掌大笑,鎏金香炉在他掌心转出幽蓝弧光。
陆大人这招借花献佛使得妙。若将这西域奇香一并带过去...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得吐出三分实话。
两人有说有笑,相携而出,皂靴踏过青石板的脆响惊飞檐下燕雀。
陈大扛着殓尸布从角门进来,正巧撞见这幕,粗布衣裳瞬间被冷汗浸透。
“两位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咋听不懂呢?”
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转头望向同样面色发白的王二,莫不是要拿活人试毒?
试毒?我看是你要中毒。
“王二,你怎么也学会埋汰人了,瞧瞧,跟着捕快大人后面都学坏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嘴太笨,容易得罪人,嘘,尸体还在,这夏日炎炎的,容易走味。你去把李老头喊过来,走个流程,这些死尸八成惹到了脏东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上什么怪病。”
王二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神惊恐地望向后面推着盖的严严实实的尸身,没瞧见那香炉?一个多月前,就是这东西要了陈家六条人命,快走!尸体再不处理,就要诈尸了。
话音未落,陈大已跌跌撞撞奔远,身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不知是哪具尸体绑着的锁链又松了。
吓得王二一蹦三尺高,手拿着符纸,开始念咒:“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王二不要招惹……”
喜欢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