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仆人吓得赶紧跑了,周砚臣“砰”地关上门,转身就去揪沈小宝的衣领:“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沈小宝也不含糊,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两人较劲的功夫,不知谁先松了手,竟扭打在一处。
周砚臣想拧他胳膊,却被沈小宝反手按住了肩膀。
沈小宝刚要得意,头发就被周砚臣薅住了,疼得他“嘶”地抽气,反手也扯住对方的鬓发。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周砚臣嗷地一声,扑上来就掐他脖子,两人滚在地毯上,书册散落一地,连多宝阁上的玉瓶都晃了晃,险些摔下来。
说来也奇,打着打着,两人嘴里还没停。
沈小宝被按在底下,扯着嗓子喊:“减两成!让地方官捐俸补一成!”
周砚臣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官袍领子喘粗气:“放屁!地方官的俸银够塞牙缝?让盐商捐!他们去年赚的够抵半年赋税!”
“盐商要是抗捐呢?”沈小宝猛地翻身把他掀下去,膝盖顶着他的腰,“得让巡盐御史盯着!”
“巡盐御史跟盐商穿一条裤子!”周砚臣屈肘撞他肋骨,疼得沈小宝一哆嗦,却忽然眼睛一亮:“那就让秦夫子的门生去!皇上上周刚提拔的那个李御史,不是最刚正不阿?”
周砚臣动作一顿,薅着他头发的手松了松:“……这主意倒还行。”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忽然都没了力气,瘫在地毯上直喘气。
沈小宝的官袍被撕开个口子,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
周砚臣的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头发像个鸡窝。
再看地上,砚台翻了,墨汁溅得两人脸上都沾了黑,倒像是刚从泥里滚过。
“还写不写?”周砚臣抹了把脸,蹭得更花了。
沈小宝爬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往矮桌拖:“写!就按盐商捐三成,地方减两成,李御史督办!”
两人凑在灯下,一个歪着脖子磨墨,一个扯着破了的袖子写字,倒真把赋税的章程理顺了。
等写完最后一个字,窗外的月都爬到中天了。
沈小宝打了个哈欠,眼瞅着周砚臣往榻上躺,也颠颠地凑过去:“大人,借个地儿睡会儿。”
周砚臣刚要踹他下去,却见他眼皮都快粘住了,哼了声往里头挪了挪。
榻本就不宽,两人挤在一起,沈小宝刚沾着枕头就打起了小呼噜,还不老实,腿一伸就搭在了周砚臣肚子上。
周砚臣想把他踹下去,手刚抬起来,却见沈小宝翻了个身,把唯一的薄被卷走了大半。
他气结,伸手去抢,沈小宝却像抱元宝似的抱得更紧,嘴里还嘟囔着“桂花糕……”。
周砚臣没辙,只能往他身边挤了挤,扯过被角盖在两人身上。
沈小宝似乎嫌挤,往他怀里拱了拱,热乎乎的呼吸喷在他颈窝。
周砚臣僵了僵,最终还是没动,只是在心里暗骂:“明天非得让这小赤佬赔我件新袍子不可。”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两人沾着墨痕的脸上,倒像是幅荒诞又温情的画。
第二日天刚亮透,周砚臣与沈小宝各自顶着半边青肿的脸颊,刚用温水擦了脸,换上一身熨帖的常服预备去偏厅用早膳,殿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有旨,宣周大人、沈大人即刻觐见——”
御书房内还残留着龙涎香的余韵,皇帝刚从朝堂归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还沾着些晨露。
他一眼就瞥见那两道凑在一处低语的身影,眉头当即蹙起,语气里带着晨起未散的威严:“听闻你二人昨夜为赋税之事动了手?还挤在一张榻上睡了?”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上前攥住周砚臣的手腕,指腹先是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旋即猛地收紧,那力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捏得周砚臣指节泛白。
“皇爷这是做什么?”
周砚臣反手想挣开,却被攥得更紧,只好委屈地嘟起嘴,眼角眉梢都染上撒娇的意味,“昨日与沈大人为摊丁入亩的细则争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才定下章程,正想今早给您献宝呢,您倒先给臣扣罪名了。”
他这副模样落在地上跪着的沈小宝眼里,惊得他后颈的汗都冒了出来。
这位周大人明明昨日在衙署还与我争得面红耳赤,此刻在皇上面前竟乖得像只猫儿?
再偷眼瞧去,皇上虽板着脸,那眼神扫过周大人脸颊时,分明藏着几分心疼,指尖竟还轻轻碰了碰那处淤青。
沈小宝猛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贴着地面,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完了完了,这等宫闱秘事被我撞破,怕是要被灭口了!他偷偷抬眼觑了觑,见皇上的手还在周大人脸上流连,忙又把头埋得更深,连呼吸都放轻了。
“男男大防,周卿都忘了?”
皇帝忽然沉下声,手臂一伸便将人圈在书架与胸膛之间。
紫檀木书架上的古籍被撞得轻颤,周砚臣退无可退,鼻尖几乎要撞上对方绣着五爪金龙的衣襟,耳尖腾地红了,忙偏过头低声道:“沈大人还在呢,先谈正事。”
“起来吧。”
皇帝终于松开手,转向地上的沈小宝,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赋税之事便依你二人所议。沈卿辅政有功,特封为侍读,明日起入太子府讲学。”
沈小宝如蒙大赦,连叩了三个响头,声音都带着颤:“微臣领旨谢恩!微臣告退!”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挪,转身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气压低得让人窒息的御书房。
门刚合上,周砚臣便伸手攀住皇帝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轻轻蹭着:“瞧您把人吓的。”
“谁让你不遵嘱托。”皇帝捏住他的后颈往书桌方向带,“男男大防,背一遍给孤听听。”话音未落,手已扬起来,“啪”的一声落在周砚臣臀上。
“皇爷!”周砚臣疼得往前挣,脸颊埋在冰凉的紫檀木桌面上,“昨日与沈大人打架时腿上挨了一脚,您这一下快把旧伤震开了。”
皇帝闻言动作一顿,却更气了,伸手解了他腰间的玉带,将他双手反剪着捆住:“打架?他竟敢伤你?”手掌落下的力道却轻了些,带着惩戒的意味。
“疼……”周砚臣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为了条陈争执,互相踢了一脚而已,他也挨了我一下,臣没吃亏。”
“没吃亏?”皇帝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让他仰面躺在铺着明黄软垫的书桌上,自己则撑在他上方,目光沉沉地扫过他被龙袍遮着的大腿,“让孤瞧瞧,到底亏没吃亏。”
“陛下!这是御书房!”周砚臣急得想蜷起腿,却被皇帝按住膝盖,“您怎能在这儿……”
“十年前你在龙椅上撒泼时,怎么不说这话?”
皇帝指尖勾着他衣襟的盘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会儿剥你衣裳时,你可比现在乖多了。”
“那不是年少不懂事么……”
周砚臣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再说您都疼了臣十年了,难道还没腻?”
“腻?”皇帝低头在他颈间咬了口,留下浅浅的牙印,“孤的人,就是疼到白发苍苍也不会腻。”他忽然停下手,听见怀里人肚子发出“咕噜”一声轻响,不由得失笑,扬声唤来内侍,“传御膳房,送些清淡的粥点和酥酪来。”
周砚臣瞪他:“说好的互不干扰呢?”
“你用粥,”皇帝伸手解开他手上的玉带,指尖轻轻揉着被勒红的腕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孤替你上药。”
窗外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衣摆上,将御书房的静谧染得愈发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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