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的哪里话。”
太子连忙松手,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午时三刻就要出征了,还有几个御敌的法子想请教老师。正好兰将军也在,不如一同进府商议?”他说着,特意往沈小宝身边靠了靠,几乎要把兰将军挤开。
将军大人仿佛没瞧见他的小动作,淡声道:“殿下有问,属下自当尽力。”
于是三人往府里走时,就成了太子拉着沈小宝的左手,兰将军扶着沈小宝的右臂,活像左右护法。
沈小宝被夹在中间,只觉得胳膊快被两人拽得分家,他干咳两声:“殿下,您想问的是夜间突袭的防备,还是粮草押运的路线?”
太子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都想请教!上次老师说的‘烽燧传信改良法’,我总觉得还有疏漏……”
兰将军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插一句:“烽燧易被风雨干扰,不如加设暗哨,用响箭传信更稳妥。”
“响箭动静太大,容易暴露位置。”太子立刻反驳,像只护食的小兽。
“那便用鸽信,我已让人训练了一批信鸽,认路极准。”兰将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小宝夹在中间,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他停下脚步,转头对太子道:“先进屋吧,我把画好的布防图给你,咱们对着图细说。”
太子眼睛一亮,立刻拉着他往里走,还不忘回头瞪了兰将军一眼,仿佛在说“老师是我的”。
兰将军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快步跟上去。
阳光透过朱红的门扉照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缠绕绕,竟是谁也分不开。
用过午膳,太子的身影刚在回廊转角闪过,金銮殿的门槛就被他带着一阵风撞开。
明黄的锦袍下摆还沾着些许御花园的草屑,他顾不上拂拭,一掀袍角就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未平的气喘:“父皇!儿臣有话要禀!”
皇帝正捻着朱笔批阅奏折,闻言只抬了抬眼,墨玉般的瞳仁里映着太子急赤白脸的模样,嘴角却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刚用了膳就这般风风火火,仔细噎着。说吧,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储君殿下?”
太子梗着脖子,语气里满是愤愤:“还不是兰云!儿臣不过是说他教骑射时离侍郎大人太近,他就甩脸子……”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
“兰将军贤明吗?”皇帝放下朱笔,指尖在奏折上轻轻叩着。
太子愣了愣,撇撇嘴:“论带兵打仗,他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贤明……儿臣跟他学了仨月骑射,除了‘瞄准’‘出箭’,就没听过他说过半句文绉绉的话,哪知道什么贤明不贤明。”
“那他有知人之明吗?”皇帝追问,目光里藏着几分试探。
“知人?”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站起身,“他眼里除了弓马就是沙盘,上次儿臣夸禁卫军统领枪法好,他倒好,说人家是花架子!依我看,他连自家帐下的兵卒都认不全,还知人?”
皇帝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从龙案上拿起一本奏折递过去:“你且看看这个。此次南征,正是兰将军力荐的人选。你说,他到底知不知人?”
太子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表章上兰云的字迹力透纸背,字字句句都在力荐太子殿下随军。
他盯着自个的大名半晌,忽然拍了下大腿:“好家伙,这男人看着闷葫芦似的,倒比谁都精明!”
皇帝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敲打:“少把你的小性子带到朝堂上来。兰云与东临国有血海深仇,你助他复国,他便会是唐国最锋利的剑。”
“可沈小宝会被他抢走的!”太子急了,脸颊涨得通红,“儿臣好不容易才让他肯给我讲兵法……”
“为了儿女私情因小失大,像什么样子?”皇帝沉了脸。
太子却梗着脖子顶了回去:“父皇不也一样?为了周砚臣,连母后的生辰都忘了!”
皇帝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眼底漾开无奈的笑意:“你周哥哥与沈侍郎不同。他性子软,温温顺顺的,好安置。沈小宝是秦夫子教出来的门生,骨头硬得很,软硬都不吃。”
“皇兄也这么说!”太子跺了跺脚,眼里却闪着不服输的光,“我就不信了,我天天给小宝研墨、递茶,姿态放低些,还拿不下他?”
皇帝望着儿子那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江山要稳,还得靠沈侍郎这样的人才。你要想抱得美人归,就得先学会帝王之术。等从战场上回来,父皇亲自教你。”
“不要!”太子立刻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宝是秦夫子最得意的门生,他讲的兵法比书里有趣多了,我要他给我讲!”
皇帝被他缠得没办法,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沈侍郎文武双全,秦公说他对排兵布阵很有见地。这样吧,封他个左将军,随你一起出征。”
太子瞬间笑开了花,连磕了三个响头:“谢父皇!父皇最疼儿臣了!”
“油嘴滑舌。”皇帝笑骂着,忽然朝殿外瞥了一眼,“你周哥哥一会儿就到,还不快滚?”
太子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得,儿臣这就给周美人腾地方!”他连蹦带跳地跑出去,明黄的袍角扫过门槛时,还不忘回头喊了句,“父皇可别欺负太狠哦!”
金銮殿的门刚合上,内室的珠帘就“叮铃”作响。
一个身着月白寝衣的男子从帘后走出,衣襟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颈间淡淡的红痕。
他赤着脚踩在铺地的锦被上,脚踝白皙,脚趾蜷了蜷,带着几分慵懒的嗔怪:“皇爷方才说谁性子软,好掌控?”
皇帝转身时,脸上的威严早已化作柔情。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指尖划过对方敞开的衣襟,声音低哑得像浸了蜜:“还不是哄那傻小子的?我的周郎哪里是性子软……”他凑近男子耳边,呵气如兰,“是在床上才肯乖乖听话。”
男子的耳尖瞬间红透,抬手捶了他一下,却被握住手腕按在腰间。
殿外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金砖上,缠缠绵绵的,分不清谁是谁了。
日头过了午时三刻,毒辣的日光晒得青石路面发烫。
沈府内却像是被捅翻了蜂巢,丫鬟仆妇们抱着包袱往来穿梭,后院的马车已经堆得像座小山,锦被、熏炉、甚至连小宝常用的那方嵌玉砚台都被塞进了箱笼。
沈小宝站在廊下,青衫被热风拂得微动,望着那堆足以支起半个家的行囊,额角直跳。
他伸手拦住正指挥下人搬梳妆台的招弟:“姐姐快停手,我是去出征,不是去江南游学。”
招弟猛地转过身,眼圈本就红着,一听这话更是泪珠儿断线似的滚:“什么出征?分明是朝廷胡闹!你一个舞文弄墨的侍郎,凭什么要去刀光剑影里搏命?”
她指着那堆包袱,声音哽咽,“这是姐姐们连夜给你备的伤药,你自小怕寒,那床驼绒被是娘亲手弹的。还有你爱吃的桂花糕,我让厨房烤了二十斤,路上饿了垫垫……”
说着说着,她忽然蹲下身捂住脸,“要是……要是遇着偷袭怎么办?箭不长眼啊……”
“大姐!”沈小宝皱眉,话没说完,身后的引弟已经抽噎起来:“还有这瓶金疮药,是我托人从西域换来的,见血就止……”来弟也红着眼圈,往他怀里塞了个平安符:“这是我在大慈恩寺求的,高僧开过光……”三个姑娘抱着他的胳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倒像是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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