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我在鸟鸣声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缓缓坐起身,手指无意识摸了摸胸口 —— 手术留下的疤痕已经淡成浅粉色,那种被疾病攥住呼吸的窒息感,终于在三个月后散了。
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空洞。我拧开冷水龙头,掬起水拍在脸上,凉意让神经清醒 —— 这不是梦,我真的能重新站在这里了。
回到卧室时,小雨还在熟睡。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右手攥着我的衣角,像怕我再突然消失。自从我住进医院,她就总这样,连睡熟了都保持着 “抓住” 的姿势。我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指尖蹭过她眼下的淡青色,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角慢慢舒展开,攥着衣角的手松了些。
厨房飘起煎蛋的香气时,我才想起这手艺是在病床上学的 —— 那时小雨每天带早餐来,我总说 “下次我做给你吃”,现在终于能兑现了。吐司烤得金黄,牛奶温到刚好不烫嘴,摆上桌时,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小雨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铭宇?” 她愣了愣,快步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后背,“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想让你多睡会儿。” 我转过身,手指替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触到她耳垂时,她轻轻颤了一下 —— 以前她总说我手凉,现在终于能暖过来了,“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
她靠在我怀里,声音有点闷:“看到你能站在这里做早餐,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吃完早餐,我翻出衣柜里的西装 —— 去年生日小雨送的,那时我还笑说 “太合身了”,现在扣扣子时,指尖能摸到多余的布料。镜子里的人穿着宽松的西装,却比三个月前挺拔了些。我深吸一口气,把大学时获得的 “最佳设计奖” 证书塞进公文包内袋 —— 那是我刚入行时的初心,今天想带着它去上班。
小区里的樱花开得正盛,粉色花瓣落在肩膀上时,邻居张阿姨笑着打招呼:“小陈,身体好利索啦?前阵子看你家灯总亮到半夜,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谢谢您,张阿姨,都好了。” 我把花瓣从肩上拂开,“以后会注意身体的。”
公交车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景,我掏出手机翻到和同事的聊天记录 —— 生病后群里的消息我很少回,最新一条是上周老王发的 “祝陈工早日康复”,后面跟着一串点赞,却没看到他平时爱发的表情包。心里正纳闷,车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前台小姑娘看到我时,手里的笔 “啪” 地掉在桌上:“陈... 陈工程师?您真的回来了!”
“是啊,今天第一天上班。” 我笑着点头。
“太好了!大家都在说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过” 她压低声音,指了指楼上,“您得先去人力资源部一趟,王经理在等您,说是组织架构有调整。”
我的心沉了一下,指尖攥紧了公文包的带子。走进人力资源部时,王经理的笑容比平时拘谨,他递过来一份文件,指尖在 “工程技术中心” 几个字上点了点:“你生病期间,技术部和项目管理部合并了,新部门由李工负责。”
“李工?” 我翻文件的手顿住 —— 李工以前是技术部副经理,每次做项目汇报都紧张得攥稿子,怎么突然成了负责人?
“你的职位还是电力设计工程师,但后续可能要多参与协调工作。” 王经理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李工在楼上等你,他说想和你聊聊新工作安排。”
新部门在 12 楼,我以前很少来。推开玻璃门,就看到李工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一件挺括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以前那个总穿格子衫的他判若两人。
“铭宇!” 他看到我,立刻站起身拥抱我,手臂的力度有点过紧,“你可算回来了,技术部好多项目都等着你呢!”
“谢谢李工,我身体已经没事了。” 我挣开他的拥抱,目光扫过办公室 —— 大部分是熟悉的同事,角落里坐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正低头窃窃私语。
李工带我认识新同事时,那两个年轻人的对话飘进耳朵:“听说以前技术部的老王,就是因为反对合并被调去分公司了...”“你看李工现在的样子,哪像以前那个副经理,听说有靠山...”
我假装没听见,手指却又摸到了公文包内袋的证书 —— 那上面的墨迹,好像突然变重了。
回到李工座位旁,他递来一杯温水:“铭宇,你不在的这三个月,好多项目都延误了,客户催得紧。”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想起以前和李工一起改图纸的日子,他总说 “技术是根,不能丢”。
“你不用道歉。” 李工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项目表,“新部门需要既能做技术,又能协调各方的人,我觉得你最合适 —— 你的技术能力大家都认,为人也踏实。”
我看着项目表上 “协调负责人” 几个字,指尖突然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 屏保是我和小雨在医院的合照,她举着一张写着 “加油” 的纸条。我深吸一口气:“李工,我想先专注于技术,设计才是我最擅长的。”
“我理解你的想法。” 李工的笑容淡了些,“但管理工作的发展空间更大,你再考虑考虑?晚上部门聚餐,咱们边吃边聊。”
中午和老张一起吃饭时,他往我碗里夹了块肉,低声说:“你没发现李工最近总往董事长办公室跑?前阵子我还看到他老丈人来公司,和董事长勾肩搭背的 —— 听说他老丈人是咱们最大的设备供应商,这次合并,就是为了让他管项目。”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顿,肉掉在碗里。原来不是因为能力,是因为靠山。
下午整理工作时,我翻出抽屉里的旧图纸 —— 那是我大学时的毕业设计,上面还留着导师的红笔批注 “有灵气,别丢了这份初心”。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图纸上,铅笔线条泛着暖光,我突然想起刚进公司时,老王拍着我的肩膀说 “技术这条路,只要肯钻,就不会走歪”。
下班前,我给小雨发微信:“晚上部门聚餐,可能晚点回。”
她很快回复:“我给你炖了排骨汤,放在保温锅里,回来记得热。对了,你抽屉里的技术书,我帮你晒了太阳,味道很舒服。”
看着屏幕上的字,我眼眶有点热 —— 不管我选什么,她都在身后等着我。
聚餐的餐厅很高档,大包间里坐了二十多个人。李工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酒杯:“今天是工程技术中心第一次聚餐,首先欢迎新同事,其次欢迎陈铭宇康复归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把项目做好!”
掌声响起时,我看到角落里的两个新同事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带着点不屑。
李工敬酒时,走到我身边,手搭在我肩膀上:“铭宇,下午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管理工作真的很适合你。”
我刚要开口,就看到李工的手机亮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转身往走廊走去。我借口去洗手间,路过走廊时,听到他压低声音说:“爸,您放心,合并后的项目我会盯着,参数已经改好了,不会有人发现... 陈铭宇那边我让他做协调,他心思都在技术上,不会多想...”
“李工。”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他转过身,脸上的慌乱还没藏好,“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他拍了拍我的胳膊,“刚跟家里报个平安,咱们回去继续喝。”
回到座位上,老张凑过来:“你刚才看到没?李工接电话时那表情,肯定有问题。对了,你知道老王为什么被调走吗?他发现合并项目的设备参数不对,想上报,结果第二天就被调去分公司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攥紧了酒杯。原来不是简单的部门合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铭宇,怎么不喝酒?” 李工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酒瓶,“咱们喝一杯,以后工作上还要多靠你。”
我站起身,酒杯碰到他的杯子时,感觉他的手在发颤。“李工,协调工作的事,我想再考虑一个月。”
“好!没问题!” 他立刻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
聚餐结束后,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夜晚的风有点凉,吹得我脑子清醒了不少。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李工让你做协调工作,不是看重你的能力 —— 是怕你留在技术岗,查出合并项目里的‘猫腻’。”
我停下脚步,屏幕光映着我的脸。短信里的 “猫腻” 像一根刺,扎进我心里。
回到家时,小雨已经睡了,桌上放着保温锅,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排骨汤热三分钟就好,别喝太急。你的技术书我放在枕头边了,睡前可以翻两页。”
我坐在床边,看着小雨熟睡的脸,手里拿着手机。点开李工的微信,输入框里打了 “项目参数是不是有问题”,又删掉,改成 “明天关于协调工作,我想再跟你聊聊”,却迟迟没发送。
枕头边的技术书还带着阳光的味道,翻开第一页,是我以前写的笔记:“技术要实事求是,不能骗人。”
夜深了,我躺在小雨身边,却睡不着。手机里的短信、李工的反常、老王被调走、项目参数有问题... 这些事像一张网,把我缠在 “技术初心” 和 “职场迷雾” 之间。
明天去公司,我该问李工吗?如果真的查出问题,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我坚持留在技术岗,会不会像老王一样被调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我想起大学时的梦想,想起刚进公司时的雄心壮志,想起生病时对自己说 “活下去,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新的开始,原来不是平坦的坦途。它藏着未知的风险,也藏着没说透的秘密。而我,站在这个十字路口,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也不知道那些没揭开的真相,会把我推向何方。
但我知道,不管选哪条路,我都不能丢了初心 —— 就像枕头边的技术书,不管过多久,都要保持实事求是。
月光下,我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轻轻翻开技术书。书页沙沙作响,像是在说:别怕,跟着心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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