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辞月将脸死死埋在膝盖里,试图用黑暗和自我封闭来隔绝外界的一切。
他命令自己不去想,不去看,更不去想那张刚刚闯入他视野的脸。
可是,大脑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越是想要强行抹去,那张脸的轮廓就越是清晰——如同深海寒冰般的蓝色长发,随意披散,带着一种冷冽不羁的质感,线条冷硬却无可挑剔的下颌,还有……还有那双淡紫色的眼眸。
颜色比他自己的紫眸要浅,像是被水稀释过的紫水晶,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面没有寻常人的情绪波澜,只有一片亘古的、荒芜般的沉寂与空旷。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双眼睛,镶嵌在那张冷峻的脸上,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残酷的俊美。
真是的……
卦辞月烦躁地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人长那么好看干嘛?!
一个强行契约别人、动不动就拎人后颈、逼人同床的混蛋,一个视他人意志如无物、掌控欲变态的疯子,凭什么拥有这样一张……这样一张……
不对,我又不喜欢男的,管他长什么样子啊,他爱咋长咋长。
可是,还是无法无法不去在意啊。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那不是普通的英俊,而是一种超越了性别、带着神性冷漠与魔性侵略性的完美皮囊。
好看得甚至让人在一瞬间会忘记他的危险,忘记他带来的所有恐惧和屈辱。
这太不公平了!
卦辞月气得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膝盖,他宁愿世王永远戴着那张冰冷狰狞的面具,那样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恐惧他、憎恨他,将他完全符号化为一个纯粹的压迫者。
可现在,那张面具下的真容,却像是一个狡猾的陷阱,试图混淆他的判断,软化他的敌意。
真是个狡猾的红蛋!
“无需害怕。”
“吾既已言明庇护,便不会伤你。”
那放缓了语调的声音,配合着那张脸,此刻竟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
呸!谁信啊!
卦辞月用力甩头,想把那些声音和影像从脑子里赶出去。庇护?不会伤他?那强制契约算什么?把他拎来拎去算什么?强迫他睡在这里算什么?这难道不都是伤害吗?!
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细微的刺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愤怒。不能被表象迷惑!寂言摘下面具,放轻声音,绝对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或者突然懂得了尊重。
这一定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一种更高级、更难以防备的驯化手段!就像薇夫人用甜言蜜语和花蜜一样,都是糖衣炮弹!
他必须更加警惕!
可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情感和感官上的冲击又是另一回事。那张脸,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就像是被烙铁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甚至能回忆起对方蓝色发丝垂落时细微的弧度,以及那淡紫眸中几乎不存在、却又似乎确实掠过的一丝……无奈?
这个发现让卦辞月更加烦躁了,他凭什么无奈?!该无奈、该愤怒、该绝望的是自己才对吧!
他偷偷地、极其缓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从膝盖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望向寝殿中央。
寂言并没有看他,他已经坐在了那张巨大的床榻边缘,背对着墙角的方向。蓝色的长发在幽蓝的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宽阔的肩背挺直,玄色的衣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绝对的中心,散发着无声而庞大的存在感。
他没有再试图跟卦辞月说话,也没有再用命令的语气让他上床。这种沉默,反而让卦辞月心里更加没底。
他重新闭上眼睛,将脸埋得更深,内心一片混乱。恐惧依旧根深蒂固,愤怒和不甘也未曾消减,但在这片浓重的负面情绪中,却混入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张脸的……在意。
真是见了鬼了!
卦辞月绝望地想。了,他宁愿继续面对那个戴着面具、冰冷无情的世王,至少那样,他的恨意可以纯粹而坚定。
可现在,这张该死的、好看得过分的脸,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不停地搔刮着他坚固的心理防线,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地、全然地憎恨和恐惧。
这感觉糟糕透了!
他用力呼吸着,试图平复躁动的心绪。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否则,他不敢保证,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囚禁下,在对方偶尔流露出的、不知是真是假的“缓和”姿态下,自己会不会真的有一天……被慢慢同化,甚至……
不!我不要!
卦辞月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用更尖锐的疼痛来警醒自己。
他再次抬起头,这一次,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扇紧闭的宫殿大门。逃离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和清晰。
至于寂言那张脸……卦辞月狠狠心,试图将其想象成覆盖在剧毒之上的美丽花纹,或者蛊惑人心的海妖之歌。
好看又如何?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是囚禁自己的元凶,是强行剥夺自己自由的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蜷缩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全然绝望的等待,而是在黑暗中,默默开始筹划。他需要更仔细地观察,更耐心地等待,寻找那个或许唯一的机会。
而坐在床边的寂言,似乎对墙角那细微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他依旧静坐着,淡紫色的眼眸望着虚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寝殿内,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心思各异,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仿佛一场无声的、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时间在死寂中悄然流逝。卦辞月起初还强打着精神,在脑海里一遍遍勾勒逃跑路线,分析十阶众人的性格弱点,思考如何应对寂言。
但白日里经历的大起大落——被强行带走、强制契约、恐惧、愤怒、与薇夫人的周旋,以及最后寂言真容带来的冲击——早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沉重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
尽管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警告自己身处险境绝不能放松警惕,但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最终冲垮了意志的堤坝。
靠在冰冷的墙角,抱着膝盖的姿势虽然别扭,却也架不住极度的困倦。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原本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最终脑袋一歪,靠在墙壁上,彻底沉入了梦乡。
甚至因为找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支点,他还无意识地蹭了蹭墙壁,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如同小动物般的呓语。
寝殿内太过安静,那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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