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内温馨融洽的氛围,并未能阻挡外界风雨的侵袭。正如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危机已悄然临近。
这日早朝,气氛格外凝重。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沉静,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当议完几项常规政务后,一名隶属于林侍郎派系的御史大夫,手持玉笏,踏步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御史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臣要弹劾原北境边军副将,现京畿守备参将,赵奎赵将军!”
“哦?”皇帝眉梢微挑,“弹劾何事?”
“臣弹劾赵奎,在北境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墨军饷,中饱私囊!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御史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由内侍呈递御前。
朝堂上一片哗然。赵奎,是战王墨骁珩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旧部,为人耿直忠勇,是墨骁珩在军中的重要臂膀之一。弹劾他,矛头直指的是他背后那位虽已不良于行,但余威犹存的战王。
墨骁珩坐在特制的轮椅之上,置于武将班列前端。他面色如常,甚至未曾回头看那御史一眼,只是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皇帝快速浏览着奏折,上面罗列了几笔军饷往来,时间、数目看似清晰,指向赵奎监管的某个辎重营账目有亏空。
“战王,”皇帝放下奏折,目光投向墨骁珩,“此事,你如何看?”
墨骁珩操控轮椅,微微转向御座,声音沉静无波:“回陛下,赵奎跟随臣多年,臣知其品行。然,既有人弹劾,便当依律彻查。若其清白,自当还他公道;若其当真渎职贪墨,”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臣,第一个不容他!”
他的回应滴水不漏,既维护了旧部,又表明了态度,将皮球踢了回去。
皇帝沉吟片刻:“既如此,此事便交由大理寺详查。在查清之前,赵奎暂卸京畿守备参将之职,于府中候审。”
“臣,遵旨。”墨骁珩垂眸。
退朝时,墨骁珩能感受到身后诸多或探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林侍郎经过他身边时,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冷笑。
墨骁珩面无表情,操控轮椅缓缓而行。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对方选择从赵奎下手,一是因赵奎性格刚直,容易被人做局;二是因为赵奎掌管过北境军需,账目往来复杂,容易找到突破口。真正的目标,是他墨骁珩,是想将他最后的羽翼逐一剪除。
消息很快传回战王府。
墨云辰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校场练枪的墨云锋。校场边缘,兄弟二人低声交谈。
“父亲在朝上被林侍郎的人参了一本,弹劾的是赵奎将军。”墨云辰言简意赅。
墨云锋一听就急了:“赵叔?不可能!他那人轴得很,多领一枚铜钱都能念叨半天,怎么可能贪墨!”
“我知道。”墨云辰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正因如此,才更可能是栽赃陷害。对方既然敢在朝堂上发难,必定准备了看似确凿的证据。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的破绽。”
墨云锋冷静下来,眼神变得锐利:“大哥,你说,要我怎么帮忙?赵叔麾下有不少兄弟现在还在我所在的营中,或者调到了京畿其他防区,信得过。”
墨云辰点头:“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设法通过可靠的人脉,暗中查访奏折上提及的那几笔军饷往来,当时经手的人有哪些,运输路线,接收仓库的记录,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重点是,有没有人在账目之外,接触到这批军饷,或者有无异常的人员调动。”
“明白!”墨云锋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我绝不会让赵叔蒙冤,更不会让父亲被这等小人算计!”
几乎是同时,虞怀瑾的“云裳坊”也遇到了麻烦。
一位穿着体面的嬷嬷,带着几个家丁,拿着一件明显劣质、针脚粗糙却模仿“云裳坊”最新款式的衣裙,在店铺门口大声嚷嚷,声称自家小姐穿了这裙子后身上起了红疹,要“云裳坊”给个说法,赔礼道歉。
围观者甚众,指指点点,对“云裳坊”的声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掌柜的急得满头大汗,正要辩解,虞怀瑾却带着知夏适时出现了。她今日并未盛装,只着一身素雅衣裙,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场,让人群不自觉安静下来。
“这位嬷嬷,”虞怀瑾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件衣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口说无凭,您如何证明这裙子是在我‘云裳坊’所购?”
那嬷嬷显然有备而来,扬声道:“这花样款式,分明就是你们店最新推出的‘蝶恋花’系列!整个京城独此一家,不是你们的是谁的?”
虞怀瑾微微一笑,从知夏手中接过一件同样花色的衣裙展开。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云裳坊”的衣裙面料光泽柔润,刺绣精美灵动,蝴蝶仿佛振翅欲飞。而嬷嬷手中那件,则颜色暗沉,绣工呆板,细节处更是粗糙不堪。
“诸位请看,”虞怀瑾声音清越,“我‘云裳坊’每件定制衣裙,均在衣角内侧绣有独有的‘云纹’暗标,并使用特制的‘云香线’,遇水不褪,触手生温。请问嬷嬷手中这件,可有?”
那嬷嬷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去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虞怀瑾不等她反应,继续道:“而且,凡在我店定制衣物的客人,皆有详细档案记录,尺寸、偏好、取衣日期,一应俱全。不知嬷嬷府上小姐芳名?我即刻便可调取记录核对。”
此时,人群中挤出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女,正是与墨玉琳交好的两位官家小姐。其中一位快人快语:“李嬷嬷?你不在林侍郎府上伺候,怎么跑到这儿来闹事了?我前儿个去给林小姐送花样子,还见你在她院里呢!”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林侍郎府上?”
“难道是‘芙蓉阁’派来嫁祸的?”
“我就说嘛,‘云裳坊’的东西一向好,怎会出这种问题!”
那李嬷嬷见身份被戳穿,脸色煞白,支吾着说不出话,在家丁的掩护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虞怀瑾并未让人追赶,只是对着围观的众人福了一礼,朗声道:“今日多谢诸位明鉴。‘云裳坊’承蒙各位厚爱,必当精益求精,绝不容许任何人以次充好,败坏名誉。为表谢意,本月内店内所有成衣,皆九折惠客。”
一场风波,被虞怀瑾轻松化解,反而更进一步巩固了“云裳坊”的信誉和口碑。
是夜,书房内。
墨骁珩听着虞怀瑾轻声叙述今日“云裳坊”门前发生的事,紧绷了一日的下颌线,微微松弛。
“你处理得很好。”他低声道,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有她在,这些后宅商战的魑魅魍魉,似乎都不足为惧。
虞怀瑾为他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带着一丝担忧:“朝堂上的事……赵将军他?”
“无妨。”墨骁珩接过茶杯,指尖与她微微一触,又迅速分开,“清者自清。云辰和云锋已经在暗中调查了。”他顿了顿,看向她,“倒是你,打理府中产业已十分辛劳,还要应对这些琐事。”
“王府上下一体,何分彼此?”虞怀瑾微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我今日清点私库产业时,看到那个紫檀木匣里的地契,京郊那处田庄傍着西山,景致极佳,我想着或许可以改建一处别院,日后……或许能让王爷静养。”
她话语委婉,意在为他腿伤康复考虑更舒适的环境。
听到“紫檀木匣”,墨骁珩眼神微动,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闻灯花轻微的噼啪声。
“那匣子里……”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还有几封信。”
虞怀瑾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平静:“我看到了。未曾翻阅。”
墨骁珩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良久,他才缓缓道:“那些信……是北境一位老医者写来的。当年……我母亲家族的一位故交,隐居于北境雪山。母亲临终前,曾嘱托我若有机会,可去寻访他。后来我驻守北境,确实找到了他,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他曾提及一种生于极寒之地的草药,或对经脉损伤有奇效……”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或许是他腿伤之后,在绝望中抓住的一丝渺茫希望,但不知为何,最终未能成行,或是尝试后并无效果,成为了尘封的往事。
虞怀瑾静静听着,没有追问细节。她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轮椅扶手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温暖。
原来,那泛黄的信件,关联着一段关于母亲遗愿、关于他自身伤痛的不为人知的往事。这里面,有遗憾,有希望,也有一个儿子对母亲的追思,一个将军对健康的渴望。
墨骁珩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外有风雨欲来,内有暗流涌动,但此刻,在这间点着暖灯的书房里,他心中却奇异地生出了一股力量。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暗流已在脚下涌动。但战王府,已非昔日那个内部涣散、任人拿捏的战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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