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摆出了姿态，对方却依旧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柳清月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这四个人……好奇怪。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惊艳，没有仰慕，甚至连最基本的客气都没有，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排斥和警惕。
就好像，自己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不信邪，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那个一直跪坐着，气质独特的盲女——瑶灵儿。
这个女孩，看起来似乎心神受过重创，或许会是突破口。
“这位妹妹，”柳清月迈开莲步，缓缓走到瑶灵儿身边，声音放得更加轻柔，“看你神魂不稳，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我这里有一枚‘清心玉符’，能安神定魂，对你的伤势或许有些帮助。”
说着，她便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精致玉符，想要递给瑶灵儿。
这清心玉符，是天音仙阁的秘宝，价值连城。她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善意。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瑶灵儿的时候。
瑶灵儿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没有焦距，一片空洞的眼睛，“看”向了柳清月。
下一秒，瑶灵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厌恶！
“光……好刺眼的光……”
“虚伪……全是虚伪的……光……”
在瑶灵儿的“道眼”视野里，这个走近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温婉仙子！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其璀璨，极其耀眼，甚至带着侵略性的“圣光”！
那光芒，看似圣洁，看似温暖，但其本质，却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同化”之力！它在疯狂地排斥、扭曲、覆盖周围一切不符合它“规则”的能量和法则！
这团“圣光”在靠近的瞬间，就与小院门口，那片以“黑洞”为中心形成的，稳定而沉寂的“道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瑶灵儿感觉，自己就像是夹在两股神明之力中间的蝼蚁，神魂都快要被撕裂了！
而那个女人的“圣光”，更是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
那是一种用“善”和“慈悲”包装起来的，极致的“自我”和“傲慢”！
跟前辈那种“我即世界，世界与我无关”的，真正的“无”，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别过来！”
瑶灵儿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拼命远离柳清月，仿佛在躲避什么最恐怖的瘟疫。
“你的光……好脏！”
“噗——”
这一次，是莫九，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柳清月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变了。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脸上那温婉的笑容，也凝固了。
光……好脏？
她引以为傲的，被誉为“慈悲之光”的道韵，在这个瞎子的口中，竟然是……脏的？
这简直是比直接打她一巴掌，还要让她难堪！
“你……”柳清月身后的护卫，气得浑身发抖，仙元涌动，就想动手。
“住手！”柳清月猛地喝止了他。
她死死地盯着瑶灵儿，眼中那潭清澈的秋水，第一次，掀起了波澜。
她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无往不利的亲和力，在这里会处处碰壁？
为什么她引以为傲的道心，会被一个疯疯癫癫的瞎子，评价为“脏”？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的目光，越过叶辰四人，越过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瑶灵儿，最终，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平平无奇的庭院大门上。
问题，一定出在里面那个人的身上！
是那个人的“道”，与自己的“道”，产生了根本性的冲突！
一种前所未有的好胜心，从柳清月的心底，升腾而起。
她倒要看看，能让这几个怪人死心塌地追随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高人”！
……
而此时，小院内。
官绾绾正对着一面巨大的水镜，发愁。
这是龙戈特意给她送来的，说是能映照出人的“气运神光”，方便前辈“审视自身”。
官绾绾才不管什么神光，她就是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鬼样子。
镜子里，她脸色憔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完蛋了，明天就要上台了，就这副尊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天晚上去挖矿了呢！哦不对，我马上就要去挖矿了……】
【不行，得补个觉……不对，得想个办法，至少看起来精神一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明天演讲的时候，我该穿什么？】
【要不要穿得正式一点？不行不行，太正式了，像个领导，更紧张了。】
【还是随便穿穿？那会不会显得我不重视，被那个独眼龙念叨？】
她纠结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烦死了！真想就这么穿着睡衣上台算了！】
【最好再给我来个面具，把脸一遮，谁也看不见我，我说完就跑，多好！】
这纯粹是她社恐发作下的幻想。
然而，“言出法随”，可不管你是不是幻想。
它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睡衣”。
“面具”。
“遮住脸”。
于是，下一秒，异变突生。
官绾绾身上那件普通的棉麻内衫，突然开始发光。
无数玄奥的金色丝线，从衣服的布料中浮现出来，开始自动交织，变化。
原本朴素的款式，瞬间变得华贵而飘逸，层层叠叠的衣摆上，仿佛有星河流转，日月沉浮。
那材质，非丝非麻，触手温润，却又坚不可摧，仿佛是天地法则本身编织而成！
一件看起来像是睡袍，但又充满了无上道韵的“法则神衣”，就这么自动生成了。
官绾绾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的睡衣成精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面前，空气一阵扭曲。
一缕缕混沌之气凭空出现，凝聚、塑形，最终，化作了一张薄如蝉翼，却又仿佛能隔绝一切探查的……金色面具。
面具的样式很简单，没有任何花纹，却给人一种至高无上，不可直视的威严之感。
面具缓缓地，飘到了她的面前。
官绾绾：“……”
她的大脑，宕机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身穿星河睡袍，面前悬浮着一张神秘面具的自己，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靠……】
【这么搞一下……好像……还挺带感的？】
【明天就这么上台，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面具。
就在她戴上面具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至高无上的恐怖气息，从静心小院中，冲天而起！
整个废铁城，在这一刻，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城外，叶辰四人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骇然！
瑶灵儿更是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那双“道眼”中，流出了两行血泪！她“看”到了！那个“黑洞”，活了过来！
而柳清月，则是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骇然地抬头，望向小院。
她感觉到，一股凌驾于所有法则之上，甚至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意志，苏醒了！
在那股意志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九窍玲珑心”，她苦修多年的《大慈悲心经》，都像是个笑话！
“噗！”
柳清月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那“万人迷”的光环，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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