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林薇薇被煞气缠，沈清辞只顾灵液
那不是浪，那是凝固的绝望。
当那遮天蔽日的煞气巨潮以雷霆万钧之势拍下时，时间与空间都仿佛被这纯粹的恶意挤压得变了形。首当其冲的几名天衍宗弟子，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护身法宝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只闪烁了一下，便被那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碾过，瞬间化作一蓬血雾，连带着神魂，被卷入那哀嚎的洪流之中，消弭于无形。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幸存的弟子中炸开。
“救命！长老救我！”
“啊！我的腿！这黑气在啃我的灵脉！”
哭喊声、咒骂声、法术爆裂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而血腥的交响。然而，在这末日般的景象里，所有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微弱，轻易就被那充斥天地的、源自神魂深处的亿万诅咒所淹没。
林薇薇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口搅动着无数冰针与毒虫的深井。
那些从地底钻出的黑色气流，不再是虚无的雾气，它们变得黏腻、滑溜，带着生命般的触感，紧紧缠上了她的脚踝，然后是小腿、膝盖……它们像最贪婪的跗骨之蛆，无视了她体表那层薄弱的护身灵光，拼命地往血肉里钻。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那不是刀割，不是火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灵魂的撕裂感。她体内的灵力在这股邪异力量的侵蚀下，彻底失去了控制，像没头苍蝇般在经脉里乱撞，每一次冲撞，都让她本就苍白的小脸又白上三分。
“沈师兄……”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片熟悉的、能带给她安心感的衣角。那个清冷的背影，就在她前方不远处，像一座屹立在风暴中的孤崖，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然而，她的指尖，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虚空。
沈清辞没有回头。
事实上，从噬魂阵启动的那一刻起，他的注意力就不在任何人身上，不在那些垂死挣扎的同门身上，更不在身后这个他一路“呵护”的凡人少女身上。
他的目光，穿透了翻涌的黑雾，越过了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锁定在了这片绝望之地的中央。
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光。
那是一点极致纯净、柔和如水的微光。它从一处不起眼的、被白骨环绕的石缝中透出，形成一道纤细的光柱，顽强地刺破了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光柱之中，一滴晶莹剔透的、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生机的液体，正静静地悬浮着。
先天灵液！
在看到那滴液体的瞬间，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灼热”的情绪。那是对力量的渴望，是对机缘的贪婪，是一种足以焚烧掉所有伪装的野心。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全身的灵力。一柄古朴的仙剑自他背后冲天而起，剑气纵横，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罡，将所有靠近的煞气都绞得粉碎。
他动了。
身形快如闪电，目标明确，直奔那唯一的、代表着希望与未来的光点而去。
“师兄！”
林薇薇凄厉的呼喊，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哽咽。
她看到他动了，却不是为了救她，甚至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剑气来护住她。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专注，都用在了为他自己开辟一条通往机缘的道路上。
他从她的身侧掠过，带起的劲风，像一把无情的刀，将她最后的幻想也一同斩断。
“沈师兄……救我……”
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会在她遇到危险时如神兵天降的沈师兄，那个会用清冷目光注视着她、告诉她“别怕”的沈师兄，为什么……会对她的求救，充耳不闻？
几缕黑色的煞气，趁着她心神失守的瞬间，如毒蛇般钻入了她的心脉。
“噗——”
林薇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跪倒在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在剧痛与冰冷中渐渐沉沦。透过那层血色的薄雾，她看到沈清辞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光柱之前。
他没有停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他只是……抬起手，朝着那滴先天灵液抓了过去。
那一刻，林薇薇的心，比被煞气侵蚀的身体，更痛。
原来，所谓的“偶遇”，所谓的“保护”，所谓的“与众不同”，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原来，在这位清冷高贵的仙尊眼中，她和地上那些垂死的同门，并没有任何区别。在真正的天大机缘面前，她们都只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无足轻重的尘埃。
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过往的片段。
在万妖窟外，他斩杀妖兽，救下被吓傻的她。那时她觉得，他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可现在想来，他只是为了那份“斩妖除魔”的声望。
在宗门小径，他指点她修炼的困惑。那时她觉得，他是温柔耐心的师长。可现在想来，他只是在评估她这个“天命之女”身上，是否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所有曾经让她心动、让她感动的瞬间，在这一刻，都褪去了那层美好的滤镜，露出了其下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没有什么清冷孤高，不染尘埃。
有的，只是极致的、不加掩饰的自私。
林薇薇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愚蠢，笑自己把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当成了可以托付一切的神明。
那缠绕在她身上的煞气，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那份浓烈的绝望与怨怼，变得更加兴奋，更加疯狂。黑色的丝线，从她的七窍钻入，开始啃食她那脆弱不堪的神魂。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在不远处，那个一直被她视作“敌人”的叶染，正静静地站着。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像沈清辞一样利欲熏心。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玩味的笑意，欣赏着眼前这出，由她亲手导演的，名为“人性”的戏剧。
而叶染，确实在欣赏。
“啧啧。”她在识海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叹，“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啊。英雄为了宝物，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等待他拯救的公主。敖烬，你说，天道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系统崩溃？”
识海里，敖烬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与警惕。
“别废话了！这个阵法的主要目标是你！外围的这些小鱼小虾，只是开胃菜！真正的主菜要来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被沈清辞的剑罡清空了一小块的煞气海洋，再次暴动起来。
这一次，它们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攻击，而是仿佛接到了统一的指令。那翻涌的、咆哮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巨浪，从四面八方，调转了方向。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与这方杀戮世界格格不入的，纤细的少女身影。
天道终于失去了耐心。它不再试探，不再伪装，它要动用这个杀毒程序最核心的力量，将叶染这个唯一的、真正的“变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那一瞬间，整个陨神渊核心地带所有的煞气，所有的怨念，所有的诅咒，都汇聚成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带着法则层面的、不容抗拒的必杀之意，朝着叶染，当头压下！
那威势，比之前强了十倍，百倍！
就连一心扑在先天灵液上的沈清辞，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可怕，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完了。
这是所有幸存者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在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这个炼气期的少女，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她会被瞬间撕成碎片，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洪流即将触及叶染发梢的前一刻。
一声震彻神魂、充满了无上威严与狂怒的龙吟，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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