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还在。
他这一发火,还真把刘海中给镇住了。
刘海中被他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挺着的大肚子也缩了回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在普通工人面前,他能把官威摆得十足。
可真对上杨厂长这种手握他生杀大权的大领导,他那点胆子,瞬间就怂了。
“怎么?哑巴了?”
杨厂长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心里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场子,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刘海中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吭声了。
院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这二大爷,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想当官想疯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敢去捋杨厂长的虎须,这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杨厂长骂退了刘海中,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那个瘫坐在地上的聋老太太,眼神变得无比阴冷。
今天这事,已经不可能善了了。
许大茂那个碎嘴子,肯定已经跑去厂里报信了。
用不了多久,李怀德就会带着人过来。
他必须在李怀德来之前,把事情控制住!
至少,要把聋老太太这张嘴给堵上!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杨厂长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一步步地逼近聋老太太,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太太……。”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温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您看,您这是何必呢?”
他蹲下身子,想要去扶聋老太太。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个样子呢?”
“我知道,金子没了,您心里难受。我也难受啊!那可是五千块钱啊!”
“但是,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胡说八道,冤枉我啊。”
杨厂长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他这是在演戏。
他在给自己找补,想把刚才聋老太太那番“自爆”,定性为“老太太因为丢了钱,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只要他能稳住聋老太太让她改口,那他今天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聋老太太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心里一阵冷笑。
现在知道来服软了?
晚了!
“杨卫国,你少跟我来这套!”聋老太太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厉声喝道,
“我老婆子还没老糊涂!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你就是个忘恩负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杨厂长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这个老东西,真是油盐不进!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杨厂长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狠厉。
他凑到聋老太太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森森地说道:
“老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现在就跟大家说,你刚才都是胡说八道,是因为丢了钱,气急攻心,神志不清了。”
“不然……”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你别忘了,你那个所谓的烈士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当年可是抽大烟,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被人活活打死在烟馆里的!”
“这件事,要是让政府知道了,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不光你这五保户的待遇要被收回,说不定还要把你当成地主婆的余孽,拉出去批斗!”
“你这把老骨头,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吗?”
杨厂长的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聋老太太的头上。
她那股鱼死网破的疯狂劲头,瞬间就褪去了大半。
是啊。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要是这件事被捅出去,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欺骗政府,冒充烈属,这已经是大罪了。
要是再加上一个“儿子是抽大烟的败家子”,那她就彻底成了反面典型,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聋老太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活了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杨厂长看着她那副样子,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
他心里一阵得意,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越发阴冷。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继续用那种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
“只要你现在改口,我保证,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那五千块钱,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以后,我还是您孝顺的干儿子,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你要是不改口……”
杨厂长的眼神,瞬间变得像毒蛇一样,
“那我杨卫国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聋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看着杨厂长那张狰狞的脸,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她斗不过他。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叫花子了。
他现在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我……”
聋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要妥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又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哟,这儿可真热闹啊。
杨厂长,您这是在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安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从人群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坏笑的阎埠贵。
刘海中刚才被杨厂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正憋着火呢。
现在看到林安这个煞星出来了,他立刻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又硬了。
他知道,林安跟杨厂长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安!你来得正好!”刘海中赶紧凑了上来,指着杨厂长,大声地控诉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杨厂长!他刚才不光打了聋老太太,还威胁她!
说要是不改口,就把她那个死鬼儿子抽大烟的事给捅出去!”
“我们大伙儿可都听见了!他这是在打击报复!是在搞封建大家长的那一套!”
刘海中现在是学聪明了。
他知道,对付杨厂长这种人,不能硬碰硬,得给他扣帽子!
果然,他这话一出,院里的人看杨厂长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威胁老人?
打击报复?
搞封建大家长作风?
这在现在,可都是了不得的大问题!
杨厂长看到林安和阎埠贵一唱一和地出现,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他知道,今天这事,是彻底没法收场了。
林安这个小畜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肯定就是来看他笑话,来落井下石的!
“林安!刘海中!你们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杨厂长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什么时候威胁老太太了?我这是在关心她!
我怕她年纪大了,被人利用,胡言乱语,才好心劝她几句!”
“劝她?”林安笑了,
“杨厂长,您这劝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又是打耳光,又是揭人伤疤。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老太太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你!”杨厂长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还有,”林安的目光,落在了聋老太太的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老太太,您也别怕。
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不是谁官大谁就有理。”
“您要是真的受了委屈,就大胆地说出来!
有我们这么多街坊邻居给您作证,有党和政府给您做主,谁也不敢把您怎么样!”
“您刚才说,您的烈属身份是伪造的,是杨厂长为了自己的前途,帮您办的假身份。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安的这番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聋老太太的心里。
她那双因为恐惧而变得黯淡的眼睛,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火焰。
是啊!
我怕什么?
我一个烂命一条的老婆子,金子都没了,还怕他杨卫国个鸟?
他想让我身败名裂,我就让他也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聋老太太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杨厂长的鼻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就是他!就是杨卫国这个白眼狼!他为了当厂长,就让我去冒充烈属!
他还说,只要他当上了厂长,就保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结果呢?他当上了厂长,就把我这个老婆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我的金子没了,他不但不帮我,还动手打我,威胁我!”
“这么没有良心的畜生,根本就不配当厂长!不配当领导!”
“大家伙儿都给我评评理!这种人,是不是该拉出去枪毙!”
聋老太太彻底豁出去了。
她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怨毒,全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倾泻在了杨厂长的身上。
院子里的人,听着她这血泪交加的控诉,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利用老人,欺上瞒下!这种人简直是党内的蛀虫!”
“打倒杨卫国!让他滚出轧钢厂!”
群情激愤。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杨厂长看着周围那些愤怒的脸,听着那些刺耳的咒骂,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不是被聋老太太打倒的,也不是被林安打倒的。
他是被他自己那无尽的贪婪和野心,给活活埋葬的。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汽车刹车声。
紧接着,几个穿着蓝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公安,在李怀德副厂长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四合院。
“谁是杨卫国?给我站出来!”
李怀德背着手挺着胸,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冷笑。
他看着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杨厂长,心里畅快到了极点。
杨卫国啊杨卫国,你跟我斗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吧?
你最后,居然会栽在一个老太太和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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