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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欺君罔上,行乱国之举”,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后花园中炸响。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裹挟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董卓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迸射出的精光如同实质,死死地钉在林渊的脸上。他肥硕的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慵懒的审视,切换为即将扑食的猛兽。
吕布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渊。这个不久前还被他视作蝼蚁的亲兵,此刻竟敢当着董卓的面,说出如此诛心之言。那份惊愕迅速被一种荒谬的怒火所取代,他想开口呵斥,却发现董卓的目光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喉咙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瘫在地上的王允,则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他张着嘴,眼中满是血丝,死死地盯着林渊的背影,那眼神里交织着怨毒、悔恨与彻骨的冰凉。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败给了吕布的鲁莽,也不是败给了董卓的猜忌,而是从一开始,就败给了这颗他亲手挑选、自以为能随意摆布的棋子。
唯有李儒,依旧站在那片恰到好处的阴影里,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看着林渊那张因“悲愤”而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双因“忠勇”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中那份解谜般的乐趣,已经悄然转变为一丝凝重的忌惮。
好一出恶人先告状。不,这比恶人先告状要高明得多。这是借力打力,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董卓没有立刻让林渊说下去。他那双豺狼般的眼睛,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林渊的脸上,移到了吕布的脸上,再从吕布的脸上,移到了王允的脸上。
这无声的扫视,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分量。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渊身上,声音沙哑而沉闷,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两个字:“细说。”
“是!”
林渊重重应诺,整个上半身依旧伏在地上,声音却清晰地传递开来,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千锤百炼。
“太师容禀!卑职今夜奉命在相府左近巡查,以防宵小。行至王司徒府邸外墙时,无意中听到府内仆役的几句闲谈。”
他顿了顿,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消化的时间,尤其是董卓。他知道,这种“无意中听到”的开场,最能勾起上位者的兴趣。
“他们说,今夜司徒府设的是‘美人计’,请温侯前来,是要‘共商大事’,还说……还说只要温侯点了头,这桩‘天作之合’便成了,届时太师也只能顺水推舟。”
这番话一出口,吕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话他没听过,但这话所描述的场景,却与他内心的期待惊人地吻合。王允确实暗示过,只要他与貂蝉情投意合,董卓那边他自有办法。现在,这句私下里的暗示,被林渊用一种最恶毒的方式,当着董卓的面,血淋淋地揭了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吕布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手中的方天画戟都因愤怒而嗡嗡作响。
“奉先!”董卓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让吕布的怒吼戛然而止。董卓甚至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林渊身上,那意思很明显——让他说下去。
林渊仿佛被吕布的怒吼吓得瑟缩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但这颤抖之下,是更加坚定的忠诚。
“卑职当时只觉事关重大,不敢不察。太师曾教诲我等,忠君之事,不避水火。卑职斗胆,潜入王司徒府中,想一探究竟。”他巧妙地将自己之前因城防建议而得到董卓赞赏的事,以这种方式重提了一句,加深自己在董卓心中“忠诚肯干”的印象。
“卑职一路潜行至后花园,便看到了……看到了令卑职肝胆欲裂的一幕!”
林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无耻行径所震惊的愤怒。
“王允,他……他正指着那位姑娘,对温侯说:‘此女国色天香,人间罕有,放眼天下,唯有温侯这般盖世英雄,方能匹配!’他还说,只要温侯愿意,他便做主,将此女……将此女献于温侯,以结秦晋之好!”
“哇”的一声,王允一口气没上来,又喷出一小口血。他挣扎着,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渊这番话,狠毒就狠毒在,九分真,一分假。他只是抽掉了“为国除贼”这个核心,再将王允的姿态放得更低,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就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政治献媚与利益交换。
在董卓听来,这就是王允在用一个女人,收买自己最勇猛的义子!
董卓脸上的横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他握着腰间玉佩的手,指节已然捏得发青。他看向王允的眼神,不再是鄙夷,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林渊没有停,他要趁热打铁,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卑职当时想,这位姑娘既是王司徒的义女,又是他献给太师的寿礼,那便是太师的禁脔,是相国府的人!王允他怎敢……他怎敢私自将太师之物,拿来送给旁人?这与谋逆何异!”
“太师的禁脔”!“太师之物”!
这八个字,如同八柄重锤,狠狠砸在董卓、吕布和貂蝉三人的心上。
董卓眯起了眼,眼神中的杀意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阴冷,以及一丝理所当然的占有欲。没错,这天下都是我的,一个美人,自然也该是我的。
貂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林渊的衣角。她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物品”这个词,让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与屈辱。可眼下,这个将她定义为“物品”的男人,却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吕布,他的脸已经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他心心念念的绝世佳人,在他尚未触及时,就已经被盖上了“董卓之物”的烙印。而戳上这个烙印的,正是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小人!更让他感到屈辱的是,林渊的这番话,他竟无法反驳。因为从名义上,貂蝉确实是王允准备献给董卓的。
林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用最恶毒的言语,同时挑动三个人的神经,让这场闹剧,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直视着董卓,声音嘶哑地做着最后的陈述。
“卑职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只能挺身而出,拦在温侯与那位姑娘之间,高声言明,此女乃太师看重之人,任何人不得染指!可……可温侯非但不听,反而勃然大怒,说卑职坏他好事,一怒之下,便……便动了手。王司徒上前劝阻,也被温侯误伤。若非太师及时驾到,卑职……卑职恐怕已是戟下亡魂!而这位姑娘,也……也难逃被强行掳走的命运!”
说完,林渊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又为完成使命而感到后怕的忠臣。
“卑职护主不力,请太师降罪!”
一番话说完,整个后花园落针可闻。
林渊的这套说辞,天衣无缝。
他将自己的动机,归结于对董卓的“愚忠”。
他将吕布的愤怒,归结于“好事被坏”的恼羞成怒。
他将王允的受伤,归结于“被吕布误伤”。
他将自己的行为,塑造成了“不畏强权,从吕布手中救下太师禁脔”的英勇之举。
每一个环节都逻辑自洽,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最关键的是,这套说辞,完美地迎合了董卓多疑、暴虐、占有欲极强的性格。
李儒在阴影中,几乎要为林渊鼓掌了。他甚至能想象到,林渊在来之前,在脑中将这番话演练了多少遍,每一个停顿,每一种语气,都拿捏得分毫不差。这个年轻人,不是毒蛇,他是一把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刀,不出则已,一出鞘,便要饮血封喉。
董卓沉默了。
他肥硕的身躯靠回到亲卫身上,粗重地喘息着。火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他那本就不算聪明的脑子里,正在飞速处理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王允,这个老东西,竟敢背着我搞小动作,拿我的东西去收买我的人?该杀!
吕布,我待你不薄,你竟为了一个女人,就想跟王允勾搭在一起?还敢对我的忠心手下动手?该罚!
林渊……这个叫林渊的小子,倒是个忠心可用的。
许久,董卓终于再次开口。他没有看林渊,也没有看王允,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最勇猛的义子。
“奉先。”
“孩儿在。”吕布单膝跪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对我的人动手,”董卓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可有此事?”
吕布的身躯僵住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承认,就是默认了林渊的所有指控,承认自己为了私欲,不顾父子情分,不敬太师威严。
否认?现场的狼藉,王允的伤,还有他自己手中尚未冷却的方天画戟,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事实。
他的沉默,在董卓眼中,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董卓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是一种看待一件趁手兵器,忽然发现它有了自己想法时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警惕。
他不再理会吕布,转而看向瘫在地上的王允,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王司徒,你这连环计,唱得不错啊。”
王允浑身一哆嗦,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了。他知道,自己完了。不仅仅是官职地位,而是整个家族,都将因为今夜这场荒谬的闹剧,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董卓的目光,最后落回到了林渊身上。他看着这个依旧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眼神复杂。有赞赏,有利用,但更多的是一种上位者对工具的审视。
“你,很好。”董卓缓缓说道,“忠心可嘉。起来吧。”
“谢太师!”林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恭敬地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姿态谦卑,没有半分居功自傲。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从今夜起,他将不再是那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无名小卒。
董卓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精美摆件的貂蝉身上。他肥大的手一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今夜的最终裁决。
“来人,将王司徒‘请’回府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府门半步!”
“把貂蝉……也带回相国府。”
“至于你,”董卓看向林渊,“这个女人,以后就由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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