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庭院,带着几分清冷的寒意。
亲卫统领躬身领命,眼中却满是化不开的疑惑。深夜召集工匠与文士,不为修缮宫殿,不为草拟公文,而是为了制作“招贤令”?这种东西,命人在城门口贴上一张告示,不就行了?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但他没有问,只是将疑惑压在心底,转身快步离去。主公的心思,如渊似海,不是他一个武夫所能揣测的。
半个时辰后,长乐宫一处偏殿的灯火,被次第点亮。
殿外,寒风萧瑟,殿内,却温暖如春。数十名被从热被窝里“请”出来的男男女女,正襟危坐,神情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之中,有须发皆白,在文思院主事多年的老博士;也有正值壮年,掌管着少府考工室,技艺冠绝京师的宗师级工匠。这些人,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此刻却像一群待审的囚犯,目光在彼此间游移,充满了不安与猜测。
“王老,您可知将军深夜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一个负责雕版的工匠,压低了声音,向身边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询问道。
那被称为“王老”的,是考工室的令丞,一手铸造技艺,曾得先帝赞许。他摇了摇头,同样满腹疑云:“不知。但观此阵仗,必非小事。”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际,殿门被缓缓推开。
林渊一袭玄色常服,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没有跟着大批的甲士,只有赵云一人,如一尊沉默的玉像,安静地立在门侧。
林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他没有走向殿上那张象征着权力的主座,而是走到了这群工匠与文士的中间,随意地在一张空着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威严的审问,预想过严厉的命令,却唯独没想过,这位长安城的新主人,会以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与他们共坐一堂。
“诸位,深夜扰了清梦,林渊在此,先赔个不是。”林渊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林渊抬手制止了。
“都坐吧。今日请诸位来,非为公事,而是想请诸位,帮我做一个‘玩意儿’。”
玩意儿?
工匠与文士们面面相觑,愈发摸不着头脑。
林渊也不卖关子,直接切入了正题:“我需要人才,大量的人才。但天下太大,英才散于四野,若只靠一纸公文,贴于城墙之上,无异于缘木求鱼,坐等鱼儿自己上钩。太慢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所以,我要换一种方法。我要让我的声音,传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我要让所有怀才不遇的士子,所有身怀绝技的匠人,都能听到我的召唤。”
他看向那名文思院的老博士:“刘博士,若要将一份千字文告,传抄万份,需时多久?”
刘博士站起身,恭敬地回答:“回将军,若以院中五十名书佐日夜抄录,也需一月有余。且人力抄写,难免错漏。”
“太慢了。”林渊摇了摇头,“而且,竹简太过笨重,不便流传。”
他又看向那位考工室的王令丞:“王老,若要将同样的文字,刻于木板之上,再行拓印,是否可行?”
王令丞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雕版印刷之术,此时并非没有,只是多用于印制佛经、符咒等小范围流传之物,从未有人想过,用它来制作官府的文告。
“回将军,此法可行。只是……若要印制万份,雕版损耗极大,且需上好的墨与纸。尤其是纸……”王令丞面露难色,“如今通用的麻纸,质地粗劣,墨迹易散,不堪大用。若用宫中特供的蔡侯纸,成本又太高,万份之数,恐非府库所能承担。”
“纸和墨,都不是问题。”林渊笑了。他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从亲卫手中接过几样东西。
“我这里,有几样新东西,想请诸位品鉴一番。”
他先是拿起一张纸。那纸色泽微黄,质地却远比众人见过的任何麻纸都要细腻、坚韧,薄如蝉翼,迎着灯火,甚至能看到对面人影的轮廓。
“此纸,以树皮、破布、渔网为料,经石灰浸泡,高温蒸煮,反复捶打,再以细帘捞取,烘干而成。我叫它,‘还魂纸’,取其变废为宝,脱胎换骨之意。”
王令丞和几位工匠立刻围了上来,他们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张纸的边缘,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痴迷。他们是识货的,只一上手,便知此纸的价值。它不仅远胜麻纸,甚至比昂贵的蔡侯纸,在坚韧与吸墨性上,还要更胜一筹。
最关键的是,它的原料,竟然是随处可见的树皮和破布!
这意味着,它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墨……”林渊又拿起一块黑漆漆的墨锭。那墨锭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香。
“此墨,以松木焚烧取烟,和以胶质、香料,千锤万打而成。我叫它,‘松烟墨’。其色之黑,可胜于漆;其质之坚,可用于石。”
一名文士取来砚台,亲自研磨。只见那墨锭入水,不过片刻,一汪漆黑如夜的墨汁便已研好,浓而不滞,香而不腻。
“好墨!当真是绝世好墨!”那文士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林渊将纸与墨,都交到众人手中,缓缓说道:“我要的,就是用这‘还魂纸’与‘松烟墨’,将一份招贤令,印制万份,十万份,乃至百万份!我要让它像雪片一样,洒满大汉的十三州!我要让它出现在每一个郡县的城门口,每一个乡镇的集市上,甚至每一个路边酒肆的墙壁上!”
“我要让天下所有识字之人,都能看到它。我要让那些不识字的,也能听旁人,念出上面的每一个字!”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大殿之内,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渊描绘出的这幅景象,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一份小小的文告,可以这样发布。这已经不是在招揽人才了,这简直是在对整个天下,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宣告!
刘博士颤抖着嘴唇,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士子,在看到这份制作精美、言辞恳切的招贤令后,会是何等的激动与向往。
王令丞则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还魂纸”,他的脑子里,已经不再是那份招贤令,而是这项技术背后,那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书籍、知识、文化……将不再是少数世家门阀的专利。
“将军……”刘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不知这招贤令上的文字……”
“文字,我已经想好了。”林渊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不要那些引经据典,辞藻华丽的废话。我要的,是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懂,听得热血沸沸的大白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天下英才书!”
“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四海分崩,九州鼎沸。黎民倒悬于水火,英雄埋没于草野。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我,林渊,一介布衣,起于行伍。幸得天意,诛国贼于朝堂,定长安于乱世。然,一人之力,终有穷尽;百人之智,难安天下。”
“今,我于长安,筑黄金台,扫榻以待。不问出身,不问过往,不问派别。凡有一技之长者,皆为我上宾!”
“汝若有匡扶天下之志,我予你经天纬地之权!”
“汝若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予你三军辟易之锋!”
“汝若有巧夺天工之技,我予你名传千古之功!”
“汝若有富国安民之策,我予你万民敬仰之名!”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功业,非一人之功业,乃万世人之功业!”
“来长安!与我林渊,共建此不世之功!”
一番话说完,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学生……愿为将军,撰此奇文,死不旋踵!”
是那名文思院的刘博士,他老泪纵横,对着林渊,行了拜师大礼。
“我等匠人,愿为将军,制此神器,肝脑涂地!”
王令丞也带着一众工匠,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点燃的狂热与激情。他们知道,他们正在参与的,将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伟业。
林渊坦然接受了他们的跪拜。
他心念一动,识海中的【姻缘天书】缓缓展开。他看到,从这些文士与工匠的头顶,一根根代表着“技艺”、“才学”的白色与青色丝线,正疯狂地延伸出来,与自己的气运相连。
他的“革新”气运,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与壮大。
林渊没有再多言,将空间留给了这些已经陷入狂热的专业人士。
刘博士立刻召集所有文士,开始对林渊口述的檄文进行润色和雕琢,他们为每一个字的平仄,每一句的气势,争论得面红耳赤。
王令丞则带着工匠们,当场开始研究如何搭建设备,量产“还魂纸”,如何改进雕版,以应对大规模的印刷。
整个偏殿,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工坊,充满了创造的激情与活力。
林渊安静地退到殿外,负手而立,看着殿内那片灯火通明的忙碌景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就是他想要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他,就是那个点火的人。
就在这时,他的心神猛地一动。
识海中的【姻缘天书】,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嗡鸣。
林渊的眉头一蹙,立刻将心神沉入其中。
只见那副巨大的天下气运图上,就在长安城的正西方,凉州与关中的交界地带,一股原本只是静静蛰伏的,深邃而晦暗的蓝色气运,突然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这股气运,林渊并不陌生。
它代表着“谋士”,却又与荀彧、田丰那种堂堂正正的谋略之气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充满了诡诈、冷静与致命的危险气息。
是贾诩!
林渊清晰地“看”到,这股属于贾诩的蓝色气运,在波动之后,不再蛰伏,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开始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长安的方向,移动而来。
林渊的眼睛,缓缓眯起。
他知道,自己刚刚撒下的那张大网,这么快,就引来了一条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绝世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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