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大娘们听着心里舒坦，买布量尺松几指头，就能多做几双袜子、鞋面。
“成！老太太是个爽快人！给我量十五尺！”
“我要十二尺，给我家小子做身新的！”
“给我也量点……”
“按我的身形给我拿条做好的裤子……”
场面顿时又重新火爆起来，蓝头巾婶子掏出钱要了十来尺。
胡文玉负责划线量布，周江和邹有民负责裁布、招呼客人。
赵为康在最开始有点后悔今天跟着出来挨冻，看到表哥忙碌招呼，奶奶一出马震慑住局面，唬的也主动维持秩序，帮着叠布料，心里想着奶奶刚才碾压的英气。
孙奶奶重新坐回凳子，揣好玻璃瓶，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一直注意着买布的顾客，但凡有想浑水摸鱼或者犹豫不决或者想挑刺的，她一两句话就能把局面拉回来。
在她这位老工人的协助下，车厢里的布料卖的没剩多少，做好的裤子也都卖了出去，还有人拉着亲戚邻居过来抢购。
有人问他们明天还来不来周江抢着说，“明天还来，叔，你要多少？”
“你这还有别的布吗？价格怎么算。”
“您想要什么样的？”
“嗨，我儿子年后娶媳妇，我想着给全家人都做身新衣服，布票凑不齐。
你这布我看行，又结实又便宜，就是给我媳妇老娘用这布做外套不好看，小伙子，你能给叔找点别的颜色不？”
“这，”周江思索着在二舅带自己去库房见过的积压布料，都有什么颜色。
胡文玉拍拍他的胳膊，“你上次给我带的那包瑕疵布，里面有蓝色黄色那个”
“叔，是这，我问不确定，只能回去给您问问，要是有合适的明天给您带来，您看得上，咱们再说价格。”
“好啊，明天我还在这等着你。我们家一共七口人，五个大人，两个半大孩子，你看着来。”
“没问题。”
一行人看差不多，又骑着车往回赶，周江把姥姥送回家，又带着胡文玉直奔纺织厂。
到了地方就敲响了二舅的办公室。
“二舅，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给出注意的胡文玉同志，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的大学生。”
赵东方笑着起身，“胡同志好，你的建议真是帮我们解决了一大问题，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赵科长过奖了。”
周江打断二舅的夸奖，“二舅，别说这些了。我今天来找你有事。”
说着把今早卖布的情况与最后想要适合给女同志做外套的布料的需求讲清楚。
赵东方略一思索，“走，咱们到积压仓库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胡同志也来看看。”
两人跟着赵东方到了库房，赵东方把人领到积压货品区的货架旁，样式不多，最显眼的是红白两色的布匹。
其次是一卷花布，一卷蓝布，一卷黑布…
赵东方搬下那几卷布，最先把花布展开一角给二人看，是蓝底黄色小碎花。
“这卷是做多的，积压在这里一年多了。”赵东方抱着布有点感慨，“你们看看，能用上不？”
胡文玉的目光看向那卷红布，周江也被红布吸引了视线，自己扯开看，一上手，“咦”了一声
“二舅，这红布是什么料子的？”
“是棉花跟涤纶混纺的，比例调错了，没交成，堆在这，后面那个架子上还不少。颜色倒是喜庆，就是谁家也要不了这么多。
你们也拿点去，能消耗一点是一点。”
赵东方指着那款白色布料“这白布是多做的，你们要的话给个成本价拿走。”
“小胡同志，你给看看这红布有什么主意没？这种布压了太久，放久了又怕生霉。”
“方便给我裁一块带回去研究吗？”
“这有啥，十五尺够不够？”
“够了，我有点想法，回去找孙奶奶试试，要是做的不好，您别见怪。”胡文玉拿着红布说，
“你们年轻人脑子活，肯定有好主意。赵叔我等你好消息。”
“江子，这蓝布你也带点，这都是畅销款，就剩这卷尾货，再没了。”
周江正捧着红布摩挲，听见二舅的话，想了想，都要了点。
两人带着布料登记出厂子，周江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姐，这红布你准备做什么？”
“别急，我回去想好了找孙奶奶用缝纫机做着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要是成了，下一步咱们就可以试着卖。”
“好，姐，你有事就招呼我。明早咱们还是那个点在奶奶门口见。”
胡文玉回到家，现在她也称呼这里是她的家了。
她摩挲着布料，先把窗帘装上去，之前窗户上有挂窗帘的绳子，她拿布比划比划，那块绿色的布大小刚合适。
拿大头别针充当拉环把窗帘挂了上去，看着绿色的窗帘，心里想着这也算是应了“要想生活过得去…”
来不及乱想，她又从碎布包袱里找出几块布拼出适合坐垫的大小，用针线缝合，像一块彩色七巧板。
拿起笔，按照自己印象里老式影片里的短袖红裙子画起来，无奈画技感人，胡玉文觉得这太勉强自己了。
干脆抱着红布跟碎布，敲开了孙奶奶家的大门。
孙奶奶看着胡文玉的递来的画纸，眼皮跳了两下，看看纸稿，再看看胡文玉，欲言又止。
“小胡，你这，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给我讲讲这是什么样式的？”
“孙奶奶，这是一条连衣裙，上身像半袖的列宁装，也是翻领的，没有口袋。中间缝几颗扣子做装饰，裙子要过膝盖，微微有点边，像荷叶一样……”
孙奶奶听完戴上老花镜再看了看，自己拿着铅笔在图上涂改，而后递给胡文玉。
“小胡，你看看是这样不？”
“对，就是这个样子。孙奶奶你真不愧是老师傅，我给您一说就全明白了。”
“我可干了一辈子裁缝，这么简单的我还能不明白。”说完起身，
“走，咱们现在就照着你这个样子先裁下来。”
孙奶奶拿着木尺子给胡文玉量了胸腰臀肩的数据，拿笔记下来。问过胡文玉要做多长的袖子，在纸上记录。
然后利落起刀，咔嚓咔嚓几下裁剪好红布。又坐在缝纫机前咔踏咔踏的缝纫。
胡文玉把裁剪下的碎布拢到一堆，而后静静的站在孙奶奶身后看着。
孙奶奶真是熟手，一上缝纫机，那种眼里没有其他东西的气势就出来了。
胡文玉默默的给炉子添碳，烧水，等着孙奶奶结束。
一个多小时后，孙奶奶终于停下，用右手握成拳轻轻捶几下自己发麻发酸的老腰，
“老喽！这才一件衣服腰都受不了了。小胡，你快看看，是这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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