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都漏了一拍。
眼前的身影与她记忆中的父亲居然奇异的重合。
“爸...”
胡文玉丢下手里的包,扑了过去。
抱着那具瘦的像骷髅架子的身体,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
眼泪却已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烫地滑落。
前世那个把她高高举过头顶、抱在怀里带她买糖葫芦,读高中还坚持每周接送,送她出嫁时舍不得放手的父亲。
与身体十岁记忆中那个被带走,还在高声喊着让她别害怕,听妈妈的话的父亲。
在这一刻都化成了眼前的真实,这个被苦难和病痛彻底榨干了生命力的老人,还在牵挂着十多年没见的女儿。
他不知道,也不会让他知道,她的亲女儿,早在两年前就病死在了那个冬天......
“咳咳,玉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快起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胡永成拍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就像小时候淘气摔破了手抱着他哭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胡文玉抬起头,眼前的老人望着她眼神慈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胡永成慌得想找手帕,可他的手帕都用脏了,揪起袖子给女儿擦干眼泪。
“不哭不哭,玉儿不哭。”
胡永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腰也挺直了一些,感觉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
“都是大学生了,还哭鼻子。再哭也没有糖吃。”
胡永成开了个玩笑,忍不住嗓子间的痒意背过身捂着嘴咳嗽。
胡文玉拿起床头柜上的搪瓷杯子,入手一片凉意,她环顾四周,在背后的书桌下看到了暖水瓶。
倒了点热水递给胡永成,“爸,喝点热水。”
胡永成接过搪瓷杯,一饮而尽。
他笑呵呵的看着,“我女儿真好看,像我。别忙活了,坐在爸爸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好闺女。”
这时,门外的王贵适时咳嗽一声,“文玉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饭。”
脚步声渐渐远了。
“爸,你这些年?”
“咳咳,”胡永成努力压住嗓子里的干痒,“当年,我被人举报跟国外亲属有联系,被带到了东营市的黄河农场。
临走前,你妈托了人情见了我一面,是让她提出离婚,登报断绝关系,这样才好保住你们母女俩。
你不要怪她,她也不容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改嫁怎么证明跟原来划清界限。
她有工作,不管如何,她把你养到了高中毕业,我该感谢她。
她有她的难处,你也不要怨她。”
胡文玉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我回来以后也见了她一面,才知道你已经下乡几年,你们母女俩怎么后来不联系你?”
“下乡第一年我根本不会干农活,挣得工分吃不饱,一开始还能收到我妈的一点贴补。
后来她来信说家里要给胡东买工作,娶媳妇,没有多余的能力接济我。让我自己在农村向广大群众好好学习。
后来遇到了回乡探亲的军人曹满仓,在大队长撮合下,我跟他结为夫妻。”
“你结婚了,那他人呢?”胡永成很诧异,没想到女儿已经找到了另一半,打听来的消息也没提这个。
“他牺牲了。他家里人觉得我没有孩子,不配继续住着。
后来在送遗物的军官主持下,我拿到了一部分抚恤金,回到了知青点。
再往后就是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大学。”
听完女儿说的一切,胡永成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女儿的经历这么坎坷。
他心里也不免对文玉母亲产生了一丝怨怼,女儿在乡下过的那么艰难,离婚时家里的房子没保住,存折在她手里。
她在城里好歹还有个收入,女儿刚到乡下,饭都吃不饱,她居然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接济。
而且两人见面时,她也没有提及女儿断联的原因。
算了,不提也罢,至少她把女儿养到了高中毕业,女儿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以后有份稳定工作。
“都过去了,不想了。咱们父女这辈子还能再见面,我就心满意足了。”
胡永成拉着女儿的手,女大避父,他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女儿,却做不出那么亲密的举动了。
“爸,你这些年在农场?”
胡文玉看着父亲手上的一道道黑裂口,掌心粗糙的老茧,指甲更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泛着青色。
她的眼眶又红了。
“咳咳,还好,刚去不会干活,是辛苦点。后来干习惯就好多了。”
他丝毫不提自己在农场吃的苦受得冻挨得饿,他不想让女儿担心。
胡文玉还想问什么,王叔端着两碗面进来。
“来,文玉丫头快来吃点。老胡,你也吃点。”
魂越看着大碗里截然不同的两碗面,一碗满满的,还撒着葱花,卧了个鸡蛋。
另外一碗只有两筷子挂面,没有鸡蛋。”
胡永成怕是看出了女儿的疑惑,连忙解释说,“我早吃过了,不饿,你王叔知道,爸爸陪你吃两口。”
胡文玉压下心底的酸涩,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面条。她根本没尝出味道。
她把一碗面吃完,胡永成正费力的吃着最后那两根面条。
怕是被她看出点什么,胡永成硬着头皮咽下最后两根面条,又灌了两大口面汤,才笑着说,
“你看,我吃完了,爸真的不饿。”
胡文玉的眼泪簌簌的滴下来,落进面碗里。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多眼泪,明明是个不爱哭的人。
胡永成露出疲惫的神色,王贵适时开口,
“文玉,你坐了几天车,也累了吧,你先去休息,明天再陪你爸说话。
屋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床单都是刚换过的,你安心住着。就在对面那间屋。”
胡永成也想到女儿一路从北京坐火车过来,连忙劝她,
“你先去休息,爸爸也早点睡,养好精神,咱们父女俩明天再说话。”
胡文玉提着包跟着王叔出了屋门,她走在后面,王贵把推开了对面的屋门。
“水壶我都灌满了,那个盆也是新的。文玉,你早点睡。”
王贵指着屋里的东西给她介绍。
胡文玉突然问“王叔,我爸,还有多久?”
王贵像卡壳般愣在当场。
“你也看出来了?唉,我跟老胡是二月回来的,他在农场跳了一回冰窟窿救人,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也因为这个,我们俩处境才好了点。
刚回来,他的精神头就不如往常了。
那天突然咳出血人晕了,送到医院说是肺癌,活不过三个月。他更急了,到处找人打听你们的消息。
我们离开了太多年,原来的人也联系不上几个,你妈也换了地方住。
后来先联系到了你妈,你妈来见了他一面,才知道你已经下乡几年不跟家里联系了。那天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起了争执,问他也不说。
后来终于打听到了你的消息,他给你寄了信,天天盼着回信。
你都不知道,他收到电报那天有多开心,我在老胡身上已经很多年没看到那种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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