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玲，你高中毕业几年了？”
“文玉姐，我高中毕业两年了，在纺织厂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复习看书的！”
“两年，那还好，书上的知识你肯定还记得，复习起来也容易。”胡文玉关切的问，“纺织厂工作辛苦吧？”
“还行，习惯了就好。就是有时候得上夜班，”孙美玲笑了笑，“再就是机器声音太吵，下工了耳朵里还嗡嗡响。”
王菊花在一旁听着，插话道，语气里带着自豪又有点心疼：“是啊，美玲这工作辛苦，但也算端上了铁饭碗。她哥志强，跑去当兵了，在部队里倒是省心。”
她转而问胡文玉，“文玉啊，你是哪里人呀？家里父母都还好吧？”
胡文玉一一回答了。王菊花听着，不时点头，又热情地介绍起自家情况：“我们这筒子楼就这样，挤是挤了点，但用水方便，左邻右舍都熟。
志强那屋空着，美玲那屋虽然小点，但安静，你今晚好好歇歇……”
楼道传来邻居走动的声音，胡文玉坐在其中，感受着这份来自陌生家庭的温暖，今天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晚上，胡文玉躺在小床上，听着外间渐渐没了声音，才从空间取出今天在黑市的收的东西。
打开大娘扔的那团油纸，里面包着五枚银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正中的头像上发丝、胡须清晰可见，边缘沾着些油污。
头像上方沿着边缘刻着“中华民国九年造”，背面立体浮雕着两株交叉的稻穗，图案中心镌刻着“壹元”。
她打开从墙角取出的油纸包，里面居然是一沓用皮筋捆着的大黑拾，胡文玉瞪大双眼，急切的数了起来，一共三十张，还夹杂了两张十斤的全国粮票，两张贰市斤的棉花票。
“这...这也太多了！”
胡文玉看着这堆钱票，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三百块现金，还是大黑拾。
二十斤粮票，够她吃一个多月。还回去？还到哪里？
胡文玉最后决定将这些钱票先拿着，该用就用，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帮一把。
清晨被饭菜香味唤醒，洗漱完就被孙美玲拉到了饭桌旁坐下，孙姑父已经出门了，就她们三人，饭菜简单而用心。
玉米面糊糊，玉米面馒头，一盘咸菜，一盘炒鸡蛋，一盘炒白菜，很丰盛了。
“文玉姐，今天我上夜班，一会吃完饭你看还要去买点什么，我陪你去。”
“对，小胡，到家里了别客气，一会让美玲陪你转转，我给萍萍准备的东西就麻烦你了。”
“阿姨，要说麻烦，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这孩子，快吃饭。”
吃完饭，王菊花给两人打过招呼就赶着出门上班去了。
胡文玉向孙美玲打听哪里有卖王萍说的奶油点心，昨天在百货大楼没有见。
“你说奶油点心啊，那个点心只有西街一家铺子有，去晚了就没了。”说完她麻利的穿好外套，带着胡文玉出门。
熟门熟路的骑了辆自行车，带着胡文玉就往西街驶去。
到了地方，已经排起了十来个人，胡文玉先去排队，孙美玲去锁车。两人边排队边聊天，孙美玲向胡文玉介绍着县城的布局。
约莫二十分钟，就排到了，一块三一斤，不要粮票，这价格让胡文玉咂舌，摸出两块六，称了两斤。孙美玲都准备掏兜帮忙垫上，没想到文玉姐爽快的掏钱，还要了两斤。
孙美玲还想带着她去逛公园或者看电影，胡文玉以太晚回去担心没车拒绝。
孙美玉只好遗憾的将她送到车站，约好下次再见。
又是摇摇晃晃的班车，到公社时刚过一点，胡文玉背着沉重的竹篓到了供销社，先问了有没有棉花，得到“有，凭票，九毛一斤”的回答。
从兜里掏出一张棉花票，售货员看到票，利落的称了两斤。
胡文玉又买了一盒万紫千红两毛三，三盒蛤蜊油六分钱一盒，一桶洗发膏五毛钱，一支中华牙膏四毛五，牙刷一毛八一支，又要了两斤挂面用粮票三毛五一斤，共计四块零四分。
胡文玉带着大包小包，售货员贴心的将棉花捆结实，她将挂面跟零碎的东西放在底部，再放点心，最后用棉花盖住，再将两件旧衣服打个结，当绳子将竹篓围住。
王姑姑考虑周到，将给王萍的东西用一个包袱捆好，还用绳子捆了几圈。胡文玉一手拎着，背上背着，满载而归。
她到了老地方等着老王头，昨天特意问了老王头，今天来公社。坐等又等不见人，肚子咕咕响，正犹豫要不要先去食堂吃点，就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驶来。
来人正是王建民，他直接骑到胡文玉身边，大冷天头上却沁出几颗汗珠。
王建民拉下围巾，喘着粗气，不等胡文玉开口，就将来意表明。
“胡知青，老王头今早发了烧，没赶牛车到公社，他特意派孙子来知青点说一声，说你昨天问了他今天还去不去公社，怕你回来没等到车耽误事。
王萍听了要来，我们几人把他劝住了。我从村支书家借的自行车来接你。”
胡文玉有点诧异王建民的急切，“好，谢谢王知青。你吃饭了吗？辛苦你一趟，我请你吃饭吧。”
王建民点点头，拎起她脚边的竹篓放到车上，“走吧”
公社食堂里人声嘈杂，充斥着饭菜的香道。窗口上方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今日供应：猪肉大葱饺子，六毛一份，收2两粮票。
王建民径直走到窗口，对里面忙碌的师傅道：“师傅，麻烦来两份饺子。”说着，利落地数出一块两毛钱和四两粮票递给赶来的服务员。
胡文玉找到位置将放好东西，抬头看见王建民已经付账，匆匆赶上去掏出钱票：“说好我请客的，怎么能让你破费。”
王建民却伸手轻轻挡了一下，他的表情依旧平淡，但语气却很认真：“这顿该我请。”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胡文玉，声音低沉却清晰，
“如果不是你最先开始复习，带着她们一起，后来又肯把那么难得的书借给我们看……我们几个，也不可能比别人多出这好几个月的复习时间。这点心意，不算什么。”
胡文玉一时语塞，看着他坦然的目光，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确实起到了那个带头和资源共享的作用。
她只好收回手，轻声道：“那就谢谢你。”
两人回到位置坐下。热腾腾的饺子很快端上来，一个个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他们安静地吃着，谁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微声响。
吃完饭后，王建民推来自行车，他直接接过小包袱，仔细挂在车把上，示意胡文玉：“上来吧，我带你。”
胡文玉点点头，用围巾包好头，抱着自己的竹篓侧坐在后车架上。车轮碾过黄土路，颠簸簸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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