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珍沉默片刻,胡文玉以为她不好意思,都快睡着了,她突然开口说,
“高中的时候跟一个男同学走的有点近,我们两个都有点害羞,谁都没挑明说。
我以为他会在毕业的时候说,刚毕业,赶上皮鞋厂招工,我关在家里复习,等我考上去找他,才知道他下乡了。
他还有个小一岁的妹妹,他没找到工作,家里也没办法安排两个孩子,街道办动员的人天天催,他妥协了。后来再没联系。”
“那现在有他的消息吗?”
“我找几个同学打听了,都没有,有好几个下乡的都想办法回来了。”
“睡吧,明天还要忙呢”胡文玉轻声说。
年少时青涩而朦胧的感情啊
第二天胡文玉用围巾包住头,带着她的老装备手提包骑车到了周江院子,六子也在这里等着。
胡文玉把昨天分好的小东西跟搪瓷杯挂在车上,六子帮她把东西放后座捆好。
六子去给周江帮忙,周江院里停着三轮车,两人又把货往车厢里搬运。
胡文玉说了今天会有一个同学过来帮忙,她给对方说都是从别人手里拿的货,两人了然。
周江二人先去机械厂门口占地方,等胡文玉跟孙丽珍到的时候,周江的摊子已经铺好了。
他的东西简单,直接铺在车斗里,而六子也拿了块木板铺了块布,把他的短裤衬衣摆整齐。
胡文玉把车停在他俩旁边,熟练的掏出草席跟布铺好,把指甲剪,钥匙扣,搪瓷杯,年画摆在上面。
孙丽珍拿起一个贴画圆肚的指甲钳,“文玉,这种多少钱?”
“卖一块钱,最低八毛。你喜欢,随便选一个。”
孙丽珍吐吐舌头,“还是等下午再说吧”
又问了其他几种东西的价格,孙丽珍变得信心满满。
四人又是自行车又是三轮车,早早引起了行人注意,看他们摆摊,自然有人凑上来。
胡文玉摊上的小东西吸引了不少人,年画最受欢迎,海报只有几个年轻姑娘悄悄买了几张。
不要票的搪瓷杯更是受欢迎,第一个买指甲钳的还是位大妈。
大妈看见摊上各色指甲剪,好奇发问,“这是干什么?”
胡文玉拿起一个给她演示,大妈自己又试用了,果断买了两个圆肚子的。
“这个好,有了这个给我老娘剪指甲就方便了,拿着剪刀剪脚指甲还是不方便,怪吓人的。”
胡文玉也大方,“大姐,您买两个我送您两张年画,祝您新年心想事成。”
胡文玉简单两句话把大妈哄的眉开眼笑,连价格都没砍,掏了两块钱喜滋滋走了。
看的孙丽珍咂舌,没想到胡文玉还有这一面。
她也大胆招呼顾客,周江那边有点忙你不过来,有位婶子正慢慢把一件毛衣往外拉,周江被另外几个婶子问价,压根没看见。
孙丽珍瞧见,心里挺不痛快,上前扯住毛衣袖子,“婶子,这件毛衣好看,您卖回去不管是给儿媳妇还是给女儿穿都合适,你看这领子,这针线……”
转头问周江,“这毛衣多少钱,看婶子都喜欢的忘了问价了。”
周江也明白过来“这件十二块钱,婶子如果实在喜欢,给您算便宜点。”
那婶子闹了个大红脸,放下扯到大半的毛衣,扭身子走了。孙丽珍盯着那个背影,脸上笑嘻嘻,“这毛衣真好看啊”
旁边的几人也明白过来,有人赶紧翻自己的兜,看钱没少,拍着胸口舒气。有的赶紧买了衣服就走,也有本来就有点犹豫的,放下衣服就走。
六子摊子上的大短裤反而卖的最快,便宜又实惠,总比家里媳妇用布头拼的穿着舒服。
谁好意思上厕所被别人看见短裤还打着补丁。你说谁盯你屁股看?那你可别忽视男人上厕所那该死的好胜心。
尤其这是机械厂,车间的工人都是有工服,天冷罢了,天气暖和点,更衣室里一脱裤子,“呦呵,老李你这是驴粪蛋表面光啊!”
绝对是整个车间的新闻,袜子破点没关系,那是男子本色。要是补丁摞补丁的短裤,那就……
几人的小摊前送走一批又一批人流,看着剩余货品不多,周江豪气的说,“今天我请大家吃饭,感谢孙同志帮忙。”
“那我今天跟着沾光了。”胡文玉收拾东西,就今天一中午,搪瓷杯就卖出去十个,装钱的布包都鼓起来。
孙丽珍也没不好意思,她给周江帮忙是看不下去出手,吃他一顿饭也没什么。
“那我想吃炸酱面。”孙丽珍大大方方的说。
“好,那就吃炸酱面”周江左右看了看,“胡姐,先把车停你院里走。”
“好”孙丽珍抱着胡文玉的手提包坐在后座,周江蹬着三轮,六子坐在车斗里,风吹的脸冷手冷,可他的心无比火热。
周江说话算话,到了食堂要了四碗炸酱面,还点了两个凉菜。
吃完饭孙丽珍就提出告辞,胡文玉坚持把她送回去。
“文玉,你是怕我走丢了?”
胡文玉抿嘴轻笑,她是怕她一个女孩夜不归宿被故意传出去,她陪她回去,证明她俩昨天一直在一起,要是有乱说嘴的,也好怼回去。
风两人坐公交车到了皮鞋厂家属院,楼下有坐着扎堆聊天大妈,果然有好事的看见孙丽珍,
“丽珍这丫头,昨晚跑哪去了?可把你爸妈气坏了。”
“谁说不是呢,闺女长大了不服管喽。”
胡文玉清清嗓子开口,“大妈们都闲着呢,我是丽珍的同学胡文玉,我俩是一个宿舍的。
昨天跟她一起去新华书店买书,这不,两个人一起学习就忘了时间,我爷爷奶奶太喜欢丽珍,非说晚上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怕摔,非要留下住一晚再走。
这不,吃了中午饭才让我把人送回来,我这亲孙女都要往后靠了。”
“呦,莫不是看上丽珍,想给你当嫂子了?”
胡文玉板起脸,“婶子可不敢胡说,我现在是独生子女,让我爸听到谁敢这么败坏家里的名声,非跟人拼命不可。”
此话一出,那个多嘴的大妈缩了缩脖子。
胡文玉挽起孙丽珍的胳膊,没理会她脸上茫然而惊异的表情,“还是我奶考虑的周到,你看,这要是昨晚答应让你回来,指不定摔几个大跟头呢。”
说完也不管婶子的脸色,胡文玉微笑着挽着孙丽珍的胳膊上楼去了,留下婶子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只是这次换了主人公。
“哎呀,孙家丫头这同学,嘴皮子厉害,那身上的气势,啧啧,也不知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我看像是当兵的,你看那丫头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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