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碧波仙城
海岸线并非沙滩，而是陡峭的黑色悬崖，崖下礁石嶙峋，海浪拍击，发出轰鸣。在悬崖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上，此刻正有数道身影交错，法宝光芒闪烁，灵力激荡。
交手的双方，一方是三名身着统一蓝色水纹法袍的修士，两男一女，修为皆是结丹期，最高者为结丹中期。他们操控着一套水蓝色的飞剑，组成一个简易的三才剑阵，剑光如潮，攻守兼备，但面色凝重，隐现焦急。
另一方则是五名服饰各异、气息驳杂的修士，看起来像是散修或小团伙，修为从结丹初期到假丹境不等。他们人数占优，但配合明显不如那三名蓝袍修士默契，各自为战，依靠几件威力不俗但显得阴毒的法宝（如毒幡、骨刺、污血钉等）进行围攻，口中呼喝叫骂，显得颇为嚣张。
“碧波城的巡海使！识相的就交出那‘潮音贝’，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一名脸上带着刀疤、手持污血长钉的假丹境修士厉声喝道，攻势更急。
“休想！潮音贝乃是我碧波城先发现之物，岂容你们这些‘黑潮匪’抢夺！”三名蓝袍修士中，那名结丹中期的中年男子怒斥，剑光一涨，逼退两道袭来的骨刺，但剑阵运转已现滞涩，显然法力消耗巨大，且其中那名女修手臂带伤，影响了配合。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兄弟们加把劲，杀了他们，宝贝和他们的储物袋都是我们的！”另一名结丹初期的瘦高个修士阴笑，催动一面黑幡，释放出团团毒雾，笼罩向剑阵。
战局对三名蓝袍修士越发不利。他们似乎还想发出传讯求救，但都被对方干扰或拦截。
隐匿在远处云层中的林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本无意插手这种低阶修士的争斗，但听到“碧波城”、“巡海使”、“黑潮匪”以及“潮音贝”这几个词，心中微动。碧波城，听起来像是个修士聚集地；巡海使，似乎是其下属势力；黑潮匪，顾名思义，应是附近海域的盗匪之流；潮音贝，能被双方争夺，应是某种有价值的灵材或宝物。
他正需要一个了解此地信息的渠道，这三个碧波城的巡海使，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救下他们，既能获取信息，也算结个善缘，符合他一贯“谨慎利己”但“不吝顺手施为”的行事风格。
至于那五个“黑潮匪”，杀人夺宝，死不足惜。
心念既定，林阳并未立刻现身。他悄然将一丝神识附着在一缕海风之中，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拂过那五名黑潮匪。
霎时间，五名黑潮匪正全力围攻，眼看就要攻破那摇摇欲坠的剑阵，忽然齐齐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被某种洪荒巨兽盯上，动作不由自主地一僵！体内法力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那三名碧波城巡海使虽然也感到一阵莫名心悸，但毕竟不是针对他们，且战斗经验丰富，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破浪式，合击！”中年男子低吼。
三人剑诀同时一变，三柄水蓝飞剑光华大放，瞬间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数丈长的巨大蓝色剑虹，带着斩破海浪的气势，朝着那因僵直而露出破绽的持幡瘦高个修士疾斩而去！
“不！”瘦高个修士骇然色变，想要催动黑幡抵挡，但体内法力紊乱，动作慢了一拍。
“噗嗤！”
剑虹掠过，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瘦高个修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洒了一地，当场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余四名黑潮匪亡魂大冒。他们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只看到对方突然爆发，而自己则莫名心悸僵直。
“有高人插手！风紧，扯呼！”刀疤脸修士反应最快，也最是果决，怪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放弃攻击，转身就朝着远离海岸的深海方向遁去。其他三人也如梦初醒，纷纷作鸟兽散，连同伴的尸体和掉落法宝都顾不上了。
三名碧波城巡海使一击得手，也愣住了。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合击能如此轻易斩杀一名同阶，更没想到剩下的敌人会跑得如此干脆。但很快，中年男子首先反应过来，朝着四周虚空拱手，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出手相助？碧波城巡海使赵元，携师弟师妹，谢过前辈救命之恩！”声音中带着感激和一丝恭敬的试探。
能无声无息影响五名同阶修士，令他们瞬间僵直露出破绽，这绝非结丹修士能够做到。出手的至少是元婴期前辈！
林阳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隐藏，身形从云层中缓缓降下，落到三人面前。他并未完全展露气息，只维持在元婴初期的水准，但那股属于高阶修士的淡淡威压，依旧让赵元三人感到呼吸一窒，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路过此地，见尔等维护所属势力之物，对抗匪类，心生赞赏，故而略施援手，不必多礼。”林阳声音平和，目光扫过三人。这赵元面相忠厚，眼神清正，身上虽有血煞之气（应是常与海兽或匪徒交手所致），但并无邪佞之感。另外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年纪较轻，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林阳的敬畏。
“前辈大恩，没齿难忘！”赵元恭敬道，“晚辈等乃碧波城外海第三巡海小队，奉命巡查附近海域，搜寻‘潮音贝’。不料遭遇黑潮匪拦截偷袭，若非前辈出手，我等恐怕已遭毒手。不知前辈尊号？可否移驾碧波城，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城主大人也定然感激前辈援手之德。”
林阳心中微喜，正好顺水推舟。“本座道号‘玄星’，云游至此，对此地尚不熟悉。既然顺路，便去碧波城看看也好。”
“玄星前辈！”赵元三人再次行礼。元婴修士，即便是云游散修，也值得他们恭敬对待。
“此物便是那‘潮音贝’？”林阳目光落在赵元手中一枚巴掌大小、贝壳呈淡蓝色、表面有天然波浪纹路、隐隐有潮汐声传出的贝壳上。他神识略微感应，发现其中蕴含颇为精纯的水属性和一丝微弱音波属性的灵气，品质尚可，对结丹期修士算是珍贵，但对他而言用处不大。
“正是。”赵元连忙将潮音贝奉上，“此物虽不算顶尖，但也是炼制音波类法宝或特定丹药的辅材，对我碧波城一项任务有所帮助。前辈若需要，尽管拿去。”
林阳摆了摆手：“既是你们任务所需，本座岂会夺人之美。收起来吧。这黑潮匪又是怎么回事？”
见林阳对潮音贝毫无兴趣，赵元松了口气，同时也对这位“玄星前辈”的品性多了几分好感。他将潮音贝小心收起，一边示意师弟师妹收拾战场（主要是瘦高个修士的储物袋和那面黑幡，也算战利品），一边恭敬地回答：
“回前辈，这‘黑潮匪’是近几十年来活跃在‘碎星海’外围海域的一股流寇。他们行踪不定，专门劫掠过往修士、商船，甚至袭击我们这些巡海使和小型岛屿坊市，手段残忍，修为驳杂，难以根除。其首领据说有元婴初期修为，甚是狡猾。”
碎星海？林阳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暗示此地与碎星带有关。
“碎星海？此地离‘碎星带’有多远？”林阳状似随意地问道。
赵元答道：“前辈是第一次来碎星海吧？我们这里其实也算是广义‘碎星带’的一部分，只是位于其外围相对稳定的‘世界碎片’海域。真正的‘碎星带’核心区域，充满虚空裂缝、星辰碎片和狂暴的星辰之力，危险无比，只有元婴期以上的前辈才敢深入探索。我们碧波城所在的‘碧波岛群’，距离最近的核心碎星带边缘，也有近百万里之遥，中间隔着大片狂暴的‘星乱海’。”
原来如此。林阳明白了。自己是被星源殿传送到了碎星带外围的“正常”海域，一个被称为“碎星海”的地方。这里灵气相对正常，有岛屿、大陆、修士势力，但依旧受到碎星带核心区的一些影响（比如偶尔有星辰碎片坠落、特殊的星辰属性材料等）。
“碧波城是此地的较大势力？”林阳继续问。
“是的。碧波城是我们这片‘碧波岛群’最大的修士聚集地，由城主‘碧波真人’（元婴中期修为）统辖，下有数位元婴初期的长老，以及众多筑基、结丹弟子。主要经营海贸、采集海中灵材、猎杀妖兽，也与内陆和更远的海域有些交易往来。”赵元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身为碧波城修士的自豪。
元婴中期城主，数位元婴初期长老，这碧波城的实力在这碎星海外围，应该算是不错了。足以作为暂时的落脚点和信息源。
“前辈，此地不宜久留，黑潮匪虽然溃逃，但难保不会招来同党。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返回碧波城？以我们的巡海舟速度，大约三日可到。”赵元提议道。
“可。”林阳点头。
赵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艘长约十丈、通体淡蓝色、刻画着水波符文的精致飞舟。这飞舟品阶不高，约莫是上品法器层次，但胜在平稳、节省法力，适合长距离海域航行。
林阳上了飞舟，赵元三人操控，飞舟腾空而起，离海面约百丈，朝着西南方向平稳飞去。舟上有简单的舱室，林阳被请入最宽敞整洁的一间休息，赵元三人则轮流操控飞舟和警戒。
飞舟航行平稳。林阳在舱室内，分出部分心神继续稳固修为、参悟新得的星宫典籍（主要是基础部分），大部分心神则通过舱窗和神识，观察着下方的海域。
碧波万顷，岛屿星罗棋布。有些岛屿植被繁茂，有些则是光秃秃的礁石。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驾驭遁光或小型舟船在海面上飞行，或是在某个岛屿短暂停留。海面下，也生活着无数生灵，低阶妖兽随处可见，不过感受到飞舟上元婴修士若有若无的气息，都远远避开。
途中，林阳也旁敲侧击地从赵元口中了解了更多关于碎星海的信息。
碎星海范围极大，据说有亿万里之广，由无数大小不一的“世界碎片”和海洋组成。这些碎片和海洋，大多是在上古某个时期，从主世界崩裂出来，被碎星带的特殊力场捕获、稳定在此形成的。因此，这里的环境、生灵、乃至修炼体系，都与主世界（通常指距离碎星带极其遥远、广袤无边的“中土大陆”等）有相似之处，但又带有碎星带的独特色彩——星辰之力相对浓郁，偶尔能发现来自碎星带的特殊材料，空间也相对不稳定，偶尔会有小范围的空间波动甚至裂缝出现。
碧波岛群只是碎星海外围无数势力中的一个。类似碧波城这样的修士聚集地，在碎星海还有很多，大小不一，强弱不等，彼此之间或有贸易，或有争斗。更遥远的地方，据说还有比碧波城强大得多、拥有化神修士坐镇的巨型仙城乃至海岛国度。
至于“黑潮匪”，是近几十年兴起的一股势力，行事越发猖獗，其背后似乎隐隐有某个不明势力的支持，让碧波城等本地势力颇为头痛。
林阳也隐晦地问及是否听说过“腐星海葵”或者类似那种扭曲星辰之力、腐朽死寂的怪物。赵元闻言，脸色微变，沉吟道：“前辈说的……听起来有点像古籍中记载的‘星瘴兽’？据说在碎星带核心区域，或者某些上古战场遗迹附近，会因为星辰之力污染、死气怨念汇聚，滋生一些极其诡异恐怖的怪物。它们形态各异，但共同点是力量属性混乱邪恶，带有腐蚀和污染特性。不过我们碧波岛群附近海域，已经上百年没有明确记载出现过了。前辈可是有所发现？”
林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偶然听闻，随口一问。”心中却已确定，自己遇到的那怪物，很可能就是所谓的“星瘴兽”一种，而且可能与星陨之战、或者星宫覆灭的某些遗留有关。这碎星海，看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日，飞舟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被淡淡雾气笼罩的陆地轮廓。随着靠近，雾气渐散，露出了其中景象。
那并非一块完整的陆地，而是一片由数百大小岛屿组成的巨大群岛！群岛中央，有三座最为巨大的岛屿呈品字形排列，每一座岛屿都有方圆数千里，上面山峰起伏，建筑连绵，灵光闪烁。岛屿之间，有宽阔的海峡和跨海长桥相连，海面上舟船如织，遁光穿梭，一派繁华景象。
最大的那座中央岛屿上，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城池格外醒目。城墙高达百丈，通体用某种青色巨石砌成，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避水、聚灵、防御阵法，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城池之中，楼阁殿宇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人流如潮，修士气息混杂，其中不乏金丹、甚至元婴期的存在。
城门上方，两个古朴的银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碧波。
碧波仙城，到了。
飞舟在赵元的操控下，朝着中央岛屿外围一处标注着“巡海司”的码头降落。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飞舟，有修士在此交接任务、装卸货物，颇为忙碌。
“前辈，请稍候，晚辈立刻传讯禀报城主。”赵元恭敬道。一位元婴修士到访，尤其是对他们有恩的元婴修士，碧波城必须郑重接待。
林阳点头，负手立于舟头，打量着这座繁华的海上仙城。空气中灵气充沛，水属性尤为活跃，但也夹杂着星辰之力和其他属性灵气，比他之前待过的中土大陆许多坊市都要浓郁。城池布局井然有序，隐约可见强大的护城大阵灵光。来往修士修为普遍不低，筑基、结丹随处可见，偶尔有元婴修士的气息一闪而过。
“倒是个不错的暂时落脚点。”林阳心中暗道。在这里，他可以安全地消化星源殿所得，打探更多关于碎星海、碎星带乃至上古星宫的信息，同时寻找返回中土大陆或者前往更广阔天地的途径。
很快，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城中传来：
“玄星道友驾临我碧波城，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伴随着声音，一道青色遁光从城主府方向升起，快速朝码头飞来。遁光之中，是一位身着青袍、头戴玉冠、面容清矍、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道人，气息浩大，正是元婴中期修为，想必就是碧波城城主，碧波真人。
林阳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露出一丝淡然微笑。新的环境，新的开始，或许，也意味着新的挑战与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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