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公寓的餐厅里，灯光柔和。长长的实木餐桌上摆着王婶精心准备的晚餐：清蒸鲈鱼、白灼菜心、红烧排骨、玉米胡萝卜汤，都是家常却美味的菜式。周陌坐在主位，小雨坐在他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伊莎贝尔则坐在他左边，优雅地小口吃着饭菜，偶尔用公筷帮周陌和小雨夹菜。
“哥哥，你知道吗？我们班新来的地理老师超级有意思，他居然去过非洲大草原，还说见过狮子打架呢！”小雨眼睛亮晶晶的，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说，“还有啊，丽莎姐姐上次送我的那支钢笔，被我同桌不小心碰到地上了，笔尖有点弯了，我好心疼……”
周陌耐心地听着，偶尔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告诉王胜利叔叔了呀，他超厉害的，不知道用什么工具，轻轻一下就把笔尖修好了！跟新的一模一样！”小雨一脸崇拜地说。
伊莎贝尔抿嘴笑了笑，插话道：“boss，说到小雨学校的事，有件趣事忘了跟你汇报。”她看向小雨，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前几天我去接小雨，看到她们班一个金发小男生，偷偷往小雨的书包里塞了一张小纸条哦。”
小雨的脸瞬间就红了，急忙辩解：“伊莎贝尔姐姐！你说好不告诉哥哥的！那就是…就是一张画了画的破纸而已！”
“哦？画了什么画？”周陌放下筷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妹妹。
“就…就是一只很难看的青蛙……”小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周陌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小雨的头发：“我们小雨长大了，都有小男生送画了。”他的语气带着哥哥特有的、混合着欣慰和一点点别扭的调侃。
小雨猛地抬头，脸红得像苹果：“才没有！哥哥你不准笑！我…我才不喜欢那种幼稚鬼呢！”
“好好好，不笑不笑。”周陌收敛了笑容，但眼里的笑意没减，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不过小雨，记住哥哥的话。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享受你的校园生活。谈恋爱这种事情，等你长大了，上了大学，如果有真正喜欢也真正喜欢你、懂得尊重你的男孩子，哥哥不会反对。但现在，绝对不行。明白吗？”
小雨嘟了嘟嘴，但看着哥哥虽然带笑却异常认真的眼神，还是乖乖点了点头：“知道啦，我才不想那么早谈恋爱呢，麻烦死了。我要像哥哥一样，先赚很多很多钱！”
童言童语让周陌和伊莎贝尔都笑了起来。餐厅里的气氛更加温馨轻松。
吃完饭，伊莎贝尔习惯性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虽然家里有王婶负责饮食，但饭后收拾厨房洗碗的工作，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了伊莎贝尔的“专属领地”，她似乎很享受这种为周陌处理日常琐事的亲密感。
“小雨，作业写完了吗？”周陌问。
“早就写完啦！就等哥哥你回来检查签字呢！”小雨立刻回答。
“那好，先去把‘将军’和‘墨宝’牵出来，我们下去遛一圈。”周陌吩咐道。
“耶！遛狗咯！”小雨欢呼一声，跑去阳台狗屋。
周陌则走到一楼门房。王翠花正就着一小碟花生米，眯着眼听收音机里的粤曲，看到周陌下来，笑了笑：“和小雨遛狗。”
“嗯，翠花姨，辛苦你看顾了。我带小雨去遛狗。”周陌说道。
“去吧去吧，街口新开了家冰激凌店，小雨念叨好几天了，正好带她去尝尝。”王翠花摆摆手，又闭上了眼睛，手指随着戏曲节奏轻轻敲着桌面。
周陌笑了笑，带着兴高采烈牵着两条狗的小雨走出了公寓楼。汤姆·哈迪和林国栋自然地从阴影处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个时间点的唐人街依然热闹，霓虹闪烁，人声嘈杂。两条经过训练的半大犬此刻很安静，只是兴奋地嗅着地面，拉着小雨往前走。
遛狗回来，小雨心满意足地吃着哥哥买的草莓味冰淇淋，周陌检查并签好了她的作业。
“哥哥，礼物呢？你说从香港给我带礼物的！”小雨吃完冰淇淋，立刻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拉着周陌的胳膊摇晃。
周陌笑了笑，走进书房，拿出了那幅潮绣《红头船》，又取出之前第一次去香港带回的湘绣《百鸟朝凤》，以及这次的三林绣《福龙图》，在客厅里小心地展开。
精美的刺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繁复的色彩和精巧的针法瞬间吸引了小雨和刚刚收拾完厨房走出来的伊莎贝尔的目光。
“哇！好漂亮啊！”小雨惊叹道，小手指着《百鸟朝凤》，“这只鸟的羽毛好像真的会动一样！”她又看向《红头船》，“这条船看起来好厉害，破浪前行！”最后目光定格在威严的《福龙图》上，吐了吐舌头，“这条龙看起来好凶，但是又感觉很帅！”
伊莎贝尔也忍不住赞叹：“上帝，这真是太美了！这就是东方的艺术吗？每一针每一线都充满了生命力！”她尤其喜欢那幅《红头船》，觉得那艘在波涛中前进的船只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故事性。
周陌看着她们喜欢，心情也不错，解释道：“这是中国最好的刺绣，潮绣、湘绣和苏绣。每一幅都花了绣娘很多年的心血，非常珍贵。”
小雨眼睛放光，伸手就想摸那幅看起来最华丽的《百鸟朝凤》。
周陌轻轻挡开她的手：“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什么呀？”小雨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因为这些刺绣很娇贵，需要恒温恒湿的环境妥善保存和保护。”周陌耐心解释，“我们现在住的公寓条件还不够好。等长岛那栋别墅彻底修复改造完成，有了专门的收藏室，这些才能挂出来给你欣赏。现在，哥哥先帮你保管，好不好？”
小雨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哥哥你要说话算话哦！等别墅好了，我要把它们都挂在我房间里！”
“挂一两幅可以，但不能全挂你房间，得轮流展示。”周陌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欣赏完刺绣，周陌让伊莎贝尔小心地将它们重新收好锁回书房。看看时间，他走到书房，拿起那台经典的转盘式电话机，拨通了华盛顿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丽莎·范德比尔特那带着一丝德州口音、充满活力的声音：“hello？”
“丽莎，是我，周陌。”
“周！”丽莎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惊喜，“你回来了？伊莎贝尔说你去了欧洲！怎么样？旅途愉快吗？有没有想我？”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刚回来。还行。”周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频谱的事情有进展吗？”他问的是之前通过丽莎家族关系推动的一项关于移动通信频谱许可的申请，这对他的长远布局颇为重要。
“oh! my God! 我正想找机会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丽莎的声音兴奋起来，“批下来了！虽然过程比预想的麻烦一点，父亲动用了不少老关系，但联邦通信委员会那边的许可证终于下来了！亲爱的，这简直是太好了！你提出的那些关于未来移动通信的构想，终于可以迈出第一步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的资本版图可以向未来的电信业扩张。周陌的嘴角微微上扬：“辛苦了，也替我谢谢伯父。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能帮到你就好。”丽莎的语气变得柔软下来，带着浓浓的思念，“周，我好想你。华盛顿这边无聊透了，到处都是穿着西装的老古板。我明天就回纽约！你必须空出时间陪我！我要听你讲欧洲的故事，虽然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全部……”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和了然。
周陌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撅着嘴唇的娇俏模样：“好，明天我去接你。”
“真的？太好了！航班号我让助理明天一早告诉伊莎贝尔。嗯…我父亲和母亲也暗示过，希望你有空能再来德州做客，他们很喜欢你送的景德镇瓷器。”丽莎暗示着家族层面的认可。
又聊了几句家常，周陌挂断了和丽莎的电话。他沉吟片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略显苍老但很温和的声音：“这里是格林家。”
“教授，晚上好，我是周陌。”
“周？”格林教授的声音带上笑意，“从欧洲回来了？收获如何？”
“学术上的收获不少，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经济管理模式。”周陌回答得滴水不漏，“教授，您明天上午方便吗？我想过来拜访您，汇报一下这次的见闻，也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他需要维持好这条通往财政部和学术圈的人脉。
“当然方便。明天上午十点以后我都在办公室。正好，我也有几位老朋友对你之前那篇关于汇率市场的分析很感兴趣，或许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那太好了，非常感谢教授。明天见。”
“明天见，孩子。”
放下电话，周陌走出书房。小雨已经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伊莎贝尔也告辞回了五楼自己的公寓。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角落里两只狗趴着打盹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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