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月侯阵法的启动
倒计时进入第60小时的时候，月球背面炸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是灵能层面的“井喷”。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七处灵脉监控画面同时变成刺眼的血红色。代表灵气浓度的曲线像疯了一样垂直上冲，直接顶穿了量程上限。警报声连成一片，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所有监测点报告！灵压正在急剧上升！”监测员的声音在颤抖，“A3点……已经突破安全阈值300%！还在涨！”
苏晓冲到控制台前，她的空间灵根在疯狂示警。
在她的感知里，月球背面那七个原本只是“涌泉”般的灵脉点，突然变成了七座爆发的火山。海量的、近乎实质的灵能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不是无序的喷发，而是被某种精密到可怕的力量引导着，在空中交织、缠绕、编织——
“看月面光学影像！”有人喊。
画面切换。
月球背面的高清望远镜影像出现在屏幕上。在冰冷灰色的月壤背景上，七道粗壮的血色光柱从不同的环形山深处冲天而起，在距离月表约五十公里的高度开始弯曲，像七条狰狞的巨蟒，朝着同一个中心点汇聚。
光柱与光柱碰撞的瞬间，刺眼的光芒让整个屏幕白屏了三秒。
等画面恢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直径超过三百公里的巨大阵法图案，正在月球背面的上空缓缓成型。它由无数复杂的几何符文和能量脉络构成，整体呈暗红色，边缘流淌着像血管般的脉动光芒。阵法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着月球本身的微弱引力场，发出低沉的、仿佛远古巨兽心跳般的轰鸣。
“它在和遗址深处的阵法共鸣！”陈玄盯着数据流，脸色煞白，“频率匹配度……99.7%！这不是临时绘制的阵法——这是激活！裂月侯在激活三千年前就已经埋下的阵法基盘！”
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阵法图案的中心，一道暗红色的光束垂直射向月面。被光束照射的月壤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灰白色的土壤迅速变成暗金色，表面浮现出金属般的光泽。监测数据显示，土壤中的稀有矿物正在被灵能强行“转化”，变成某种高导能的灵能导体。
“他在把月球表面改造成阵法的一部分。”苏晓的声音发紧，“如果让他完成转化……整个月球背面都会变成他的‘操控面板’。到时候他不需要攻破基地，只需要在月面上轻轻一点，就能远程启动遗址里的任何功能——包括那些我们还没摸清楚的毁灭性阵法。”
林砚死死盯着屏幕：“他还有多少时间完成转化？”
“根据转化速度推算……”陈玄快速计算，“最多十二小时。十二小时后，月球背面30%的区域都会变成灵能导体。到那时，我们连站在月面上都会被他监控。”
“不能让他完成。”张承志咬牙，“用轨道炮轰击阵法节点！”
“没用的。”沃尔科夫的 hologram（全息影像）摇头，“刚才‘金乌三号’已经尝试过远程攻击。炮弹在进入阵法范围后直接被灵能场偏转，连边都碰不到。这阵法有自我防御功能。”
指挥中心陷入短暂的绝望沉默。
裂月侯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激活了一个三千年前的遗留阵法，就把人类逼到了绝境。这种跨越时代的差距，让人从心底感到无力。
就在这时，苏晓突然开口：“我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空间灵根能感知到阵法的能量流动脉络。”她调出一张她自己绘制的三维能量图，上面清晰显示着七道血色光柱的流动路径，“你们看，这七处灵脉喷发的能量，并不是直接注入阵法。它们在汇聚点有一个‘编织’过程——像纺线一样，把七股能量拧成一股，然后才注入阵法核心。”
她放大汇聚点的细节。
“这个编织过程需要绝对精确的空间定位。七股能量流必须在同一个空间坐标、同一毫秒交汇，误差超过百万分之一，编织就会失败。而维持这种精度，需要空间本身的‘稳定性’。”
“你是说……”陈玄眼睛一亮，“如果我们能破坏那个点的空间稳定性？”
“对。”苏晓点头，“在七股能量流交汇的瞬间，我用空间灵根在那个点制造一个‘微空间紊乱’。不需要大，只要让空间曲率波动千分之一秒，就足以打断编织过程。一次打断，整个阵法的能量供应就会紊乱，转化过程至少会中断三到五小时。”
“但问题在于，”林砚立刻抓住了关键，“七处灵脉分散在月球背面七个不同位置，彼此最近的距离也有八百公里。你怎么同时操作？”
“不需要‘我’同时操作。”苏晓深吸一口气，“需要七个人——或者七个装置，在七个灵脉点同时制造空间扰动。只要扰动频率一致，时间同步误差不超过0.3秒，就能通过共振效应，远程干扰汇聚点的空间稳定性。”
她调出一个复杂的计算公式。
“我已经算好了所需的扰动频率和灵能强度。理论上，只要在七个灵脉点地表布置特制的‘空间谐振器’，然后由我在指挥中心统一触发，就能实现。”
“理论上？”张承志皱眉。
“实际风险很大。”苏晓没有隐瞒，“第一，谐振器必须布置在灵脉喷发口正上方——那意味着执行小队要顶着高浓度灵能辐射作业，普通觉醒者撑不过三分钟。第二，触发时机必须精确到毫秒级，晚0.1秒或早0.1秒都会失败。第三……”
她顿了顿。
“如果我计算错误，或者裂月侯的阵法有我们不知道的反制机制……那么空间紊乱可能会反噬，直接把七个灵脉点附近的一切炸成空间碎片。执行小队……没有生还可能。”
指挥中心再次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用七条命去赌三到五小时时间的计划。而且就算赌赢了，也只是“中断”而不是“破坏”，裂月侯完全可以在紊乱结束后重新启动阵法。
“成功率？”林砚问。
“按现有数据推算……47%。”苏晓说，“但如果考虑到裂月侯可能隐藏的变量，实际可能不到30%。”
不到三分之一的机会。
用七支精锐小队、七名至少四阶的觉醒者去赌。
“我带队去A3点。”张承志突然说，“那里灵压最高，需要抗压能力最强的人。”
“老张——”沃尔科夫想说什么。
“别劝我。”张承志笑了笑，“我六十二岁了，卡在五阶巅峰十五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能用这条老命给年轻人换几个小时时间……值。”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
“b1点交给我。”
“c2点我去。”
“算我一个。”
短短三分钟，七支小队的领队全部确认。每个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退缩。
林砚闭上眼睛，几秒后重新睁开，眼里只剩下决绝。
“批准执行。苏晓，你全权负责技术方案。陈玄，立刻开始制作谐振器。沃尔科夫将军，调动所有运输艇，一小时内完成小队投送。”
命令下达，整个基地像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
苏晓坐在控制台前，开始给七个谐振器编写触发程序。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一行行代码流淌而过。但她的心在发颤。
她刚才没有完全说实话。
成功率不是47%，也不是30%。
根据她的空间感知，裂月侯的阵法深处，隐藏着某种“空间锚定装置”——那是防止阵法被空间手段干扰的保险。一旦她尝试制造紊乱，锚定装置可能会自动反击。
反击的威力……足以把她的空间灵根连同意识一起震碎。
但她没说。
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赌上一切去搏那微小的可能性。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行代码时，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她没想到的人——
王岩。
“凌晨两点，b区第三备用通道。一个人来。关于我哥和王家的真相。”
信息后附着一个一次性自毁链接，三秒后自动删除。
苏晓盯着已经空白的屏幕，眉头紧紧皱起。
王朔的弟弟，王家现在的实际掌控者，在这个节骨眼上约她私下见面？
直觉告诉她，这要么是个陷阱，要么……藏着足以改变局势的秘密。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还有十三分钟。
王岩的暗访
b区第三备用通道是月球基地最早建成的一批基础设施之一，现在已经很少使用。通道里的照明灯有一半是坏的，剩下的一半也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阴影。
苏晓提前五分钟抵达。
她没有带武器——空间灵根本身就是最强的武器。但她把七个谐振器的触发程序备份到了云端，设置了延时发送。如果她两小时内没有回来确认安全，程序会自动发给陈玄。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
凌晨两点整，通道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王岩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穿着普通的基地工程师制服，没有带随从，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你一个人来的？”王岩问，声音很低。
“你也是。”苏晓说，“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真相？”
王岩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通道墙壁旁，伸手在某个维修面板上按了几下——那是一个老式的手动开关，能临时关闭这一段的监控和声音采集。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直视苏晓的眼睛。
“王家没有投靠裂月侯。”他说，“至少，没有真心投靠。”
苏晓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三个月前，我哥——王朔，接到了裂月侯通过焚天盟传来的‘邀请’。”王岩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邀请函里附了一份名单，上面有十七个华夏古老世家的名字。裂月侯说，新纪元需要‘尊贵的血脉’来奠定秩序，这十七家是首批入选者。”
“条件是什么？”
“表面上，是宣誓效忠，提供资源，协助焚天盟行动。”王岩顿了顿，“但暗地里……我哥发现了真相。裂月侯需要‘活体高阶觉醒者’作为他降临仪式的‘祭品’。名单上的十七家，每一家都要提供至少三名五阶以上的觉醒者，最好是嫡系血脉。”
苏晓的瞳孔微缩。
“王家年轻一代，五阶以上的只有七个人。我哥、我、还有五个堂兄弟。”王岩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哥算了一笔账——如果我们公开反抗，王家会被焚天盟灭门。如果我们完全投靠，要交出去三个人，而且谁也不知道被交出去的人会遭遇什么。”
“所以他选择了第三条路。”苏晓明白了，“表面臣服，实则周旋。”
“对。”王岩点头，“他假装狂热地投靠裂天侯，主动提出要把我‘献祭’出去换取信任。但实际上，他让我暗中联系了另外几家名单上的家族，组成了一个秘密同盟——我们表面上配合焚天盟，暗地里共享情报，拖延时间，寻找反击的机会。”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存储器，递给苏晓。
“这里面是焚天盟在月球基地内部的潜伏人员名单，一共二十三人。其中七个已经混进了中级管理层，两个在指挥中心担任技术员。还有……伯格曼的上线是谁，以及他们下一次接头的时间地点。”
苏晓接过存储器，但没有立刻查看。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她问，“如果你们早有这份名单，早点交给管理局，可以避免很多损失。”
“因为我们需要‘投名状’。”王岩的声音发苦，“我哥说，王家做了三个月的‘叛徒’，手上已经沾了同类的血。就算我们现在反水，战后清算的时候，王家也逃不过灭门的下场。唯一的生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足以扭转战局的情报，换取……特赦。”
他抬起头，眼里有屈辱，也有决绝。
“苏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耻。但王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人，大多数都不知道我哥的计划，他们只是听从家主的命令。孩子最小的才四岁……他们不该死。”
苏晓沉默了。
她理解王岩的处境，也明白王朔的算计——用最关键的情报，赌一个家族延续的机会。这很冷酷，但也很现实。
“你想要什么承诺？”她问。
“战后，王家交出所有非法所得，核心成员接受审判，但保留血脉不绝。”王岩一字一句地说，“孩子和不知情者不受牵连。这是底线。”
“我做不了这个主。”
“但林砚可以。”王岩盯着她，“你是他最信任的技术官，你的话有分量。而且……时间不多了。裂月侯的阵法即将完成，清道夫舰队正在逼近。你们需要这份名单，需要知道伯格曼的上线，需要在最终决战前清洗内部。”
他说的没错。
苏晓握紧了存储器。这里面不仅是一份名单，更是破局的关键钥匙。如果能提前清除内鬼，林砚的“钓鱼计划”就能变成“反杀陷阱”。
但接受这份交易，意味着她要替王家求情，要背上一份沉重的人情债。
“你哥现在在哪？”她突然问。
“在焚天盟总部，月面临时基地。”王岩的表情复杂起来，“他在推动‘提前总攻’计划——表面上是为了向裂月侯表忠心，实际上……我不知道。他最近的行事越来越诡异，有些命令连我都看不懂。我怀疑他……”
“怀疑什么？”
王岩犹豫了几秒，最终摇头：“我不知道。但你要小心他。如果我哥真的变了……那他可能是比裂月侯更危险的人。”
通道里的灯光又暗了一瞬。
远处传来基地的整点播报声：凌晨两点三十分。
“我会把存储器交给林砚。”苏晓最终说，“也会转达你的条件。但决定权在他手里。”
“足够了。”王岩松了口气，“谢谢。”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裂月侯的阵法……我哥曾经提到过一个词：‘灵能脐带’。他说裂月侯的本体和月面阵法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连接线。如果能找到并切断它……”
他没有说完，但苏晓已经明白了。
空间灵根能感知空间异常。如果真有这么一条“脐带”，那它一定存在于高维或亚空间层面。
“我会注意。”她说。
王岩点了点头，身影重新没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苏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快步朝指挥中心走去。手中的存储器沉甸甸的，里面不仅装着二十三个名字，更可能装着整个月球基地的安危。
她要立刻见林砚。
但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完成一件事——给七个谐振器做最后的校准。
倒计时还剩五十九小时四十分钟。
裂月侯的阵法正在加速转化月面。
清道夫舰队又近了八百万公里。
而人类内部，信任与背叛的界线，正在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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