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子要把狗赶出屋的风声,很快就在知青点里传开了。
陈放回来的时候,正撞见李晓燕和吴卫国在院子里争吵。
“……陈放的狗怎么了?它们打过野猪!比某些只会背后说闲话的人强多了!”李晓燕双手叉腰,气得脸颊通红。
“强什么强?几条畜生而已,还占着屋里的地方,万一咬了人怎么办?”吴卫国仗着自己是男人,梗着脖子顶嘴。
陈放拎着一只刚打到的野鸡,从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径直进了屋。
那只野鸡被他麻利地收拾干净,卸成几大块,扔进了那口半新不旧的铁锅里。
很快,那股熟悉的、令人无法抗拒的肉香,再次霸道地弥漫开来。
院子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吴卫国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狠狠瞪了李晓燕一眼,灰溜溜地缩回了柴房。
王长贵站在大队部的院子里,抽着烟,将知青点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地上吐了个烟圈。
这帮城里来的娃娃,心思就是多。
可再多的心思,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都显得轻飘飘的。
……
临近春节,前进大队家家户户的烟囱,似乎都比往日里冒得更勤快。
扫房,糊窗户,杀猪菜的余韵还未散尽,人们的脸上又挂上了对年节的盼望。
知青点的气氛,更是被这锅里飘出的香气,熏得暖洋洋的。
陈放用野鸡和几根山里挖的干参须,熬了一大锅汤。
汤色金黄,油珠子在表面滚来滚去,那股子鲜味儿,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李晓燕和几个女知青,早早就拿着用开水烫过的碗,围在炉子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笑话。
李建军也凑了过来,他手上的冻疮被陈放的草药治好后,对陈放便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
屋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而仅一墙之隔的柴房,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阴冷,潮湿,混杂着木柴腐朽的气味。
赵卫东裹着一床单薄的破被子,坐在柴火堆上,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吴卫国和瘦猴蹲在一旁,一人手里捧着个冰凉的窝头,啃得有气无力。
那股肉香,像长了腿的虫子,无孔不入地钻进柴房,挠着他们的肠胃。
“卫东哥……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这儿太冷了。”瘦猴冻得嘴唇发紫,小声地提议。
“回去干什么?”
赵卫东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回去看他们那副嘴脸?回去摇着尾巴等着姓陈的赏一口汤喝?”
“可……可这年根儿底下的……”吴卫国也忍不住开了口,眼睛不住地往门缝外瞟。
“没出息!”
赵卫东低吼一声,一把将手里的半个窝头砸在地上,“你们给我记住了!”
“他陈放就是拿那点小恩小惠在收买人心!在腐蚀你们的革命意志!”
“他把你们当什么?当他养的狗!”
吴卫国和瘦猴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赵卫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恨,他恨那锅鸡汤,更恨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他能清楚地听到隔壁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李晓燕那清脆的笑声,尤其刺耳。
那些声音,每一个字节都在提醒他。
他,赵卫东,已经成了这个小集体的局外人。
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连肚子叫都会被人嘲笑的失败者。
夜色渐深,雪花又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就在知青点里的人喝完鸡汤,准备各自散去时,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一身风雪,出现在门口。
“韩……韩大爷?”李晓燕眼尖,第一个认了出来。
来人正是韩老蔫。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老脸,手里还提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陈放那小子在屋里不?”韩老蔫瓮声瓮气地问,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
“在呢在呢!”李晓燕赶忙应着。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这大冷天的,老猎户怎么找上门来了?
陈放从炕上站起身,走了过去。
“韩大爷,这么晚了,有事?”
韩老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他把手里的水壶往陈放怀里一塞。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小子喝两口?”
“自家酿的苞谷酒,劲儿大,暖身子。”
说完,他也不客气,自顾自地脱了鞋,盘腿坐上了炕头,占了最暖和的位置。
李晓燕手脚麻利地找来两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给两人摆上。
陈放也没客气,拧开水壶盖,一股辛辣又带着粮食香气的酒味瞬间冲了出来。
他给韩老蔫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浅浅地倒了半碗。
“韩大爷,你这可是稀罕东西。”
“少扯犊子,上次那猪下水,俺家老婆子收拾出来,香得很。”
韩老蔫端起碗,跟陈放碰了一下,一口就喝下小半碗,哈出一口浓重的酒气,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两人就着炉火,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炉火正旺,气氛倒也融洽。
聊了几句打猎的闲事,韩老蔫夹了口陈放递过来的咸菜疙瘩,嚼得嘎嘣脆,话锋却突然一转。
“小子,这打围的行当,看着风光,其实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他灌了一口酒,声音低沉下来。
“一步走错,命就撂山里了。”
陈放端着酒碗,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就前些天,俺从婆家侄子那儿听说个事。”韩老蔫叹了口气,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
“邻着咱们公社的那个白桦林大队,有个老猎户,姓杨,六十多了,打了一辈子猎。”
“入冬前,天刚下大雪那会儿,他上山去瞧自己下的套子,就再也没回来。”
“家里人找了好几天,才在后山一个叫‘鹰愁涧’的断崖底下,找着他。”
韩老蔫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黯然。
“人早就冻僵了,是从崖上滑下去的,摔断了腿,活活冻死的。”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连炉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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