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脸上的感慨瞬间凝固了。
他盯着陈放询问,“怎么说?”
旁边正在热火朝天填土的刘三汉和几个民兵,动作也都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韩老蔫更是直接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浑浊的老眼在陈放和王长贵之间来回打转。
“这个地窨子,不是临时挖的。”
陈放的语速不快,声音清晰无比,“里头的陈设,还有他们储备的干粮,都说明他们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黑瞎子沟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把家安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两个人,来路不明。”
“他们死在这里,真的是病死的吗?”
“还是有别的原因?他们有没有同伙?”
“这些……都是埋在地下的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
王长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无比。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早年在县里开会,他就听过不少关于外头流窜的“坏分子”和“敌特”的事。
他比谁都清楚,能躲进黑瞎子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底子绝对干净不了!
普通社员,躲进深山图个啥?
图野兽多,还是图出门方便?
这事,往小了说,是死了两个身份不明的倒霉蛋。
可要是往大了说,万一这两人是上面通缉的要犯。
那他们前进大队发现尸体却不上报,就是天大的政治错误!
想到这里,王长贵的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同样难看的韩老蔫和刘三汉,又扫了一眼那几个面面相觑的年轻民兵。
不行。
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一旦传开,人心惶惶不说。
万一被哪个嘴上没把门的传到公社去,那麻烦就大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
王长贵猛地站直了身子,把烟杆在鞋底上“梆梆”磕了两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寒气。
“今天在黑瞎子沟发生的事,看到啥,听到啥,出了这个山沟,就给老子烂在肚子里!”
他用烟杆指着那个已经被填平的土堆,“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山洪冲下来几头死了的野猪,怕糟蹋了水源,咱们为了防疫,挖了个坑给烧了,埋了!”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刘三汉扯着嗓子吼道,胸脯拍得“梆梆”响。
“谁他娘的敢乱嚼舌根,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其他几个民兵也连声应和,一个个神情严肃,脑袋点得像捣蒜。
王长贵这才点了点头。
他走到陈放身边,压低了声音,那语气里,带上了近乎托付的信任。
“陈放,这山里的事,以后你多留心。”
“大队给你记大功!”
“你需要什么,人手也好,物资也罢,直接来找我!”
陈放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处理完所有的首尾,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山峦之后,深邃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山林笼罩。
归途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来时还咋咋呼呼的刘三汉,此刻成了个闷葫芦,闷着头赶路。
韩老蔫一双老眼,不断地在黑暗的林子里扫来扫去,仿佛林子里随时会窜出什么东西来。
陈放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追风和雷达一左一右,紧紧护卫着他。
回到村里,已经是后半夜。
村口的大槐树下,王长贵停下脚步,把刘三汉和几个民兵又叫到跟前。
再次严肃地敲打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把封口令刻进了脑子里,这才挥手让他们散了。
陈放领着两条疲惫不堪的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知青点走去。
刚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屋里几道人影就同时动了。
“陈放,你可算回来了!”
李建军几乎是从炕上弹了起来。
他趿拉着鞋就下了地,脸上写满了担忧。
邻铺的瘦猴也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问:“陈放……你没事吧?”
“一下午加一晚上都没见着人影,俺们还以为……”
“没事。”陈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径直走到墙角的水盆边。
屋里的人见他满身泥污,脸上也全是疲惫,不想多说的样子,都识趣地没再追问。
各自缩回了被窝里,只是那一道道或好奇、或敬畏的视线,却始终粘在他的背上,久久没有移开。
陈放拧了块湿布,蹲下身子,开始给两条狗清理爪子上的泥污。
追风安静地趴着,任由他擦拭。
雷达却显得有些焦躁,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四肢不停地轻微哆嗦着。
“好了,没事了。”
陈放用湿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它脚掌上的每一个缝隙。
等收拾完,他才脱力般地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夜,陈放几乎没怎么合眼。
他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从深黑慢慢变为鱼肚白。
地窨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反复播放。
那两具死于“绞肠痧”的尸体,还有那股绝不应该出现在深山里的化学气味……
这些东西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放就起了床。
知青点的其他人还在沉睡,屋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从自己的铺盖底下,摸出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小包东西。
打开油纸,一股混合着香料和油脂的特殊肉香,瞬间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放撕下一小条,递到追风嘴边。
追风嗅了嗅,伸出舌头,一口叼了过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他又撕下一条,递给雷达。
然而,雷达的反应却让陈放的眉头瞬间锁紧。
它只是用鼻子闻了闻那香气扑鼻的肉干。
然后就把头扭到了一边,整个身子都向后缩了缩,喉咙里挤出不安的呜咽声。
那样子,不像是没胃口,更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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