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站在那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神魔骸骨左眼洞开的入口前,仿佛蝼蚁仰望星空。骸骨呈苍白色,质地似玉非玉,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左眼的空洞幽深,仿佛连接着九幽之地,从中汹涌而出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以及一股浸入骨髓、冻结神魂的阴寒死气。
这死气与寻常阴煞之气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精纯、更接近“寂灭”的本源。仅仅是站在洞口,林尘就感觉自己的气血运行变得滞涩,神魂如同被无数冰冷的细针穿刺,耳边仿佛有亿万怨魂在无声尖啸,引动心魔蠢蠢欲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杂念。丹田内,那缕得自火灵残骸中的淡金色火源微微跳动,散发出一股温润却坚韧的暖意,流转全身,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凝练无比的金色光晕,将侵蚀而来的死气勉强隔绝在外。同时,他全力催动那枚已初步炼化的星髓晶核印记。
晶核印记散发出清亮的星辉,这星辉并非照亮黑暗,而是赋予他一种超越视觉的独特感知——空间感知。在他的“视野”中,前方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极度扭曲、布满褶皱与裂痕的脆弱空间。无数细微的、不断生灭的黑色缝隙,如同毒蛇般潜伏在黑暗中,一些地方的空间如同漩涡般缓慢旋转,散发出危险的吸力。更有些区域,空间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这就是幽冥渊废墟的入口,一条充斥着空间陷阱的死亡通道。
“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青霖平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清光,死气与空间乱流靠近他时,便自然滑开,仿佛他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墨渊则脸色苍白,手持一面龟甲阵盘,散发出稳固的土黄色光晕,艰难地抵御着死气侵蚀。
林尘点头,目光锐利如鹰,将星髓晶核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嗡——”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外界微弱的光线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连神识探出都被极大压制,只能延伸出身体不足三尺。唯有依靠星髓晶核的空间感知,才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前方模糊的、由空间结构构成的“路径”。
阴寒的死气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冲击、腐蚀着淡金火源形成的光晕,发出“嗤嗤”的轻响。灵力在飞速消耗。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神魂侵蚀。无数混乱、暴戾、绝望的负面情绪碎片,夹杂着古老神魔陨落时的不甘咆哮,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冲击着他的道心。
林尘紧守灵台清明,万载轮回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如同磐石,将杂念一一斩灭。但他依旧能感觉到,一丝丝冰冷的恶意正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崎岖不平。脚下并非实地,而是由凝固的黑色怨念和破碎的空间碎片凝结而成的诡异“路面”,踩上去软硬不定,时而坚韧如革,时而脆裂如冰。
他小心翼翼地避让开那些在感知中极度危险的空间裂缝和褶皱。有时,需要从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不断震荡的空间间隙中挤过;有时,需要精准地踏在一块在空间乱流中短暂浮现的“安全石”上,借力跃过下方那片散发着湮灭气息的空间沼泽。
突然,他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空间,猛地扭曲起来!一道由浓郁怨气凝聚而成的、面目模糊的鬼影嘶吼着扑来!这不是实体,而是上古强者陨落后残留的恐怖意念,结合此地死气所化的幻象攻击!
鬼影未至,那股撕裂神魂的怨毒已扑面而来!林尘甚至看到了青云门覆灭、苏婉倒在血泊中的惨烈幻象!
“咄!”林尘眼中金光一闪,舌绽春雷!淡金火源骤然炽盛,至阳至刚的气息如烈日融雪,瞬间将那鬼影灼烧得发出凄厉尖啸,消散大半。同时,他并指如剑,指尖空间之力微吐,点在那幻象的核心怨念节点上!
“噗!”如同气泡破裂,幻象彻底消散。但林尘的脸色也白了一分,神魂受到轻微震荡。这里的幻象,直指本心,威力惊人。
“此地怨念积郁万载,已近乎成精。紧守心神,勿被其惑。”青霖的声音平静传来,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林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继续前行。越往深处,死气越浓,空间越发脆弱,幻象也越发频繁和逼真。他仿佛行走在刀尖上,游走在崩溃的边缘。灵力和神魂之力都在急剧消耗。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在绝对的黑暗和巨大的压力下,越发清澈明亮。星髓晶核的感知运用得越发纯熟,对空间波动的判断也越发精准。淡金火源在死气的不断磨砺下,似乎也更加凝练了一丝。
在这条死亡通道中,每一步都是考验,每一步也皆是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但林尘凭借空间感知,隐约“看”到,在通道的尽头,空间的扭曲程度达到了一个顶峰,那里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加广阔、更加危险的区域。
而怀中的那块残缺玉碟,自从进入通道后,就一直微微发烫,此刻,那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一点点,仿佛在预示着什么的临近。
林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如寒潭般的冷静和坚定的意志。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向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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