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琛被保姆接走后,病房里再度恢复了安静。然而,那份由孩子带来的温馨暖意并未消散,反而像一层无形的纱,柔柔地笼罩在两人之间,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滞涩。
护士刚给凌云换过药,他因疼痛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窗外的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给病房内的白色调子染上了一层暖橙,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温婉正低头削着苹果,水果刀与果皮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她掩饰内心波澜的唯一屏障。她能感觉到,凌云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带有审视或冷漠,而是充满了某种复杂的、亟待倾诉的情绪。
“婉婉。”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伤后的沙哑,却也透着一股异样的认真。
温婉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抬头。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勇气,背部的伤口因为这细微的动作传来刺痛,让他眉头微蹙,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哐当——”
水果刀从温婉手中滑落,掉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也滚落在地。
温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她的胸腔,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凌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和疏离,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期盼、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以及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求。
他看着她,像是囚徒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
它意味着要将过去五年蚀骨的寒冷、无尽的等待、冰冷的漠视,以及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带给她的羞辱,统统抹去。
它意味着要相信,眼前这个为她挡刀的男人,与过去那个伤她至深的丈夫,可以是同一个人。
它意味着,她要再次将那颗已经千疮百孔、好不容易才用冰冷外壳包裹起来的心,赤裸裸地交付出去,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能吗?
她能做到吗?
温婉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和声音交织碰撞——
是生日那天空荡荡的餐桌和凉透的饭菜;
是他衣领上陌生的香水味和深夜不归的脚步声;
是他在林薇薇身边呵护备至,而对她只有不耐烦的“别无理取闹”;
是琛琛哭着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时,她无言以对的辛酸;
也是他毫不犹豫扑过来时决绝的背影,是他紧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是琛琛骄傲地宣布“爸爸是英雄”,是凌母那碗意味不明的汤……
恨与怨,在与生死和守护的天平上,似乎正在失去重量。
可原谅与重新接纳,又谈何容易?
她看着凌云,他苍白的脸上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脆弱和不确定。
温婉沉默了。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凌迟着凌云的心。他眼中的希冀一点点黯淡下去,被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取代。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无声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沉默。
就在凌云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想要开口收回那句冒昧的请求时,温婉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回答“好”或“不好”。
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和那个沾了灰尘的苹果。她走到垃圾桶边,将东西扔掉,然后走到洗手池边,沉默地、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没有再看凌云,目光落在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上,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你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
“别想太多。”
她没有给他答案。
她只是,心乱如麻。
这个她曾深深爱过、又狠狠恨过的男人,用最惨烈的方式闯回她的生活,将她所有的计划和决心都打乱了。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厘清这团乱麻。
而她的沉默和回避,对于凌云而言,虽不是最坏的结果,却也让他的心,沉入了更深的不安与等待之中。他知道,他不能逼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去弥补,去等待。
这场重新开始的请求,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沉了下去,没有立刻得到回响,却在两人心底,都激起了无法平息的巨大涟漪。而这涟漪,必将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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