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洒了一地，褐色的液体顺着红木办公桌的边缘蜿蜒流淌，在地板上晕开一片狼狈的痕迹，如同苏清媛此刻骤然冰封的血液。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办公室，指尖冰凉地抓起车钥匙，连外套都忘了拿，脚步慌乱得险些撞在门框上。林薇见状，心头一紧，立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快步跟上，连声道：“苏总，您慢点，我来开车！”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映得苏清媛脸色愈发憔悴，眼底的红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她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条“苏振海突发心脏病入院”的新闻推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父亲的心脏向来不好，三年前就因过度劳累引发过心梗，这次定是被网上铺天盖地的谣言、老股东们的轮番质问，还有公司岌岌可危的局势彻底刺激到了。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祈祷父亲能平安度过这一关，祈祷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只是虚惊一场。
车子在车流中疯狂穿梭，林薇踩着油门的脚都在微微发颤，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苏清媛坐在副驾，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此刻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公司的资金危机、欧洲合作方的质疑、K的步步紧逼，还有父亲的病情，如同无数根绳索，死死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
赶到市中心医院时，急诊楼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心头发紧。苏振海的秘书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苏清媛，立刻红着眼迎上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苏总，董事长下午在书房看了网上的负面新闻，又接连接到几个老股东的质问电话，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捂着胸口就倒下去了……医生说情况很危急，已经抢救快两个小时了。”
“老股东？”苏清媛猛地抓住秘书的手腕，指尖的力道让对方忍不住皱眉，“是哪些人？是不是赵天成那边授意的？”
秘书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不清楚，电话里他们语气很冲，只说要董事长给个说法，不然就联合起来撤资……董事长本来就因为公司的事寝食难安，一受刺激就……”
苏清媛松开手，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知道，那些老股东向来见风使舵，如今公司陷入舆论漩涡，资金链又被银行变相冻结，赵天成只需稍作挑拨，他们便会立刻倒戈，一门心思只想着自保。而父亲，就是被这些人的步步紧逼，彻底压垮了。
走廊里的长椅硬得硌人，苏清媛坐下，双手抱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林薇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又将外套披在她肩上，轻声安慰：“苏总，您别太担心，董事长身体一直很硬朗，一定会没事的。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关部盯着舆情，财务总监在对接银行，您先安心在这里等消息。”
苏清媛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无法平复翻涌的情绪。她拿出手机，想给相熟的心脏科专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指尖刚触碰到屏幕，一条新的新闻推送突然弹了出来，标题如同惊雷般在她眼前炸开——《出入境管理局证实：苏氏集团总裁苏清媛涉嫌经济犯罪，被限制出境》。
限制出境？！
苏清媛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几乎是颤抖着点开新闻，里面详细援引了出入境管理局的官方回应，称近日接到匿名举报，苏清媛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通过海外账户非法转移公司资产，与此前网传的“灰色交易”高度关联。目前，相关部门已正式立案调查，苏清媛被依法列入限制出境名单，在案件调查终结前，不得离开国境半步。
“这不可能……”苏清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手里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绝望，“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些！这是陷害！是K！是赵天成！他们联手设下的圈套！”
林薇也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条新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看着苏清媛几乎崩溃的模样，心头一阵酸涩，却只能强忍着慌乱安慰：“苏总，您别激动，这肯定是谣言，是对方的阴谋！我们立刻联系律师，向出入境管理局提交异议，一定能澄清事实的！”
“澄清？”苏清媛惨然一笑，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们既然能让出入境管理局发出这样的声明，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手里握着所谓的‘证据’。现在父亲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公司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欧洲的项目因为我被限制出境，签约彻底无望……他们就是要把我逼入绝境，让苏氏集团万劫不复！”
她终于明白，K和赵天成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阻止她去巴黎签约，而是要彻底摧毁她，摧毁整个苏氏。从散布谣言扰乱舆论，到勾结银行冻结信贷，再到挑拨股东施压父亲，最后用“限制出境”这致命一击，切断她所有的退路。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每一招都精准地踩在她的软肋上，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苏清媛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了上去，拦住刚走出来的主刀医生，声音带着哭腔：“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他没事对不对？”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与惋惜，轻轻摇了摇头：“苏小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董事长送来时病情就已十分危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机能消耗过快，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你说什么？”苏清媛如遭雷击，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林薇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不可能……”苏清媛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下，“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跟我说让我别慌，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会这样……”
父亲的离世，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苏清媛紧绷的神经。而限制出境的消息，又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死死困在这片绝境之中。她抬头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走廊尽头，林薇的手机悄悄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和之前发给苏清媛的那条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一句话：“游戏结束了，苏总。”
林薇看着那条短信，又看了看瘫软在自己怀里、泪流满面的苏清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知道，这场战争，他们似乎已经输了。但看着苏清媛眼底那未灭的倔强，她又隐隐觉得，这绝境之下，或许还藏着一丝反击的微光——只要苏清媛不倒下，苏氏就还有希望。
而此刻的苏清媛，在极致的悲痛与绝望中，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K既然能布下这么周密的局，就一定留下了痕迹。父亲的仇，公司的债，她必须亲手讨回来。就算被限制出境，就算身陷囹圄，她也绝不会就此认输。
她缓缓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眼底的脆弱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取代。这场绝境中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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