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死寂足足凝滞了三息。
那声低沉的剑鸣还绕着耳尖打转,锈剑上一闪而逝的苍茫气息也未完全消散,可台下数百弟子脸上的错愕早已凝固,高台上吴执事眼中的震惊更是浓得化不开——林小满攥着剑柄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比谁都清楚,刚才那一切绝不是幻觉。
【怎么样怎么样!本剑爷一出手,是不是瞬间镇住全场?】剑灵在她脑子里欢呼,得意得像只刚开屏的孔雀,【你看他们那呆样,刚才不是还笑你吗?】
镇你个锤子!林小满在心里哀嚎,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抱着炸药包站在人群里的傻子,而引线就攥在手里这把不靠谱的破剑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吴执事猛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像两道利箭似的盯着那柄锈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没……”林小满的舌头打了结,大脑一片空白。总不能说“我的剑自己抽风了”吧?这话要是说出来,别说吴执事不信,在场的人怕是都要把她当疯子。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没了嘲讽,满是惊疑和探究。
“刚才那动静是啥啊?从那破剑里发出来的?” “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觉得心里猛地一沉?”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林小满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云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高台边缘,他没看林小满,只是对着吴执事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吴师叔,许是林师妹初次尝试灵力灌注,一时运转失衡,才让器物有了些异常震颤,并非罕见之事。”
吴执事的眉头依旧皱着,目光在锈剑和林小满惨白的小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他心里清楚,刚才那绝不是“异常震颤”,可那股奇特的气息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他抓不住痕迹;再加上云弈出面解围,他也不好再对着一个杂役弟子深究。
“……罢了,许是如此。”吴执事最终缓缓点头,脸色恢复了严肃,对着林小满挥了挥手,“下去吧。引气不稳是修炼大忌,往后多花点心思,把基础打牢。”
林小满像得了特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高台,一头扎回原来的角落,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可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像小刺似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切,没劲!这就完了?】剑灵不满地抱怨,【我还以为那老头有点眼光呢!还有那冰坨子,居然说本剑爷是“异常震颤”?简直有眼无珠!】
“你给我闭嘴!”林小满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吼,“刚才差点被你害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乱来!”
【嘿!你这丫头过河拆桥啊!】剑灵不服气地反驳,【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笑到抬不起头了!】
“我宁愿被嘲笑,也不想被当成怪物!”林小满气得肝疼,要不是还在演武场上,她真想把这把剑扔出去。
接下来的早课,林小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全程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只盼着早课能快点结束,好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到吴执事宣布解散,林小满拔腿就想溜,可刚跑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云弈的声音,清冷冷的,像鬼魅似的:“林师妹。”
林小满的身子瞬间僵住,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声音都带着点发颤:“云、云师兄……”
云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师尊吩咐,既入了藏剑峰,便不能荒废修炼。从今日起,每日午后,你到后山剑坪来修习基础剑诀——我教你。”
【哇!冰坨子小哥要亲自教你?这可是独家辅导啊!】剑灵瞬间又兴奋起来,【丫头你走大运了!跟着他学,肯定能进步快!】
林小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跟这个冷面师兄单独练剑?还要带着这把随时可能抽风的话痨剑?这哪是走大运,分明是双重折磨!可她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多谢师兄。”
回到住处,林小满的心还是慌慌的。她胡乱应付完喂鸡、扫地的杂活,看着日头一点点往西斜,磨磨蹭蹭地往后山剑坪走。
剑坪建在藏剑峰后山一处突出的巨大岩石上,视野开阔得很,山风刮过来的时候,能把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云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穿的还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姿挺拔得像棵孤松,身边放着两柄木剑。
“今日修习《青云基础剑诀》第一式,起手式。”云弈没有多余的废话,拿起一柄木剑,手腕轻轻一抖,做了个简单的直刺动作。
动作看着平平无奇,可在他手里,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流畅——仿佛他的手臂和剑融为了一体,连周围的风、天上的云,都跟着他的动作流动,精准、稳定,还带着一丝刚冒头的锋芒。
“剑是手臂的延伸。心到,意到,力到,剑才能到。”云弈收了剑,看向林小满,“你试试。”
林小满拿起另一柄木剑,学着云弈的样子往前一刺。可她的手臂僵得像根木棍,脚步也虚浮得很,刺出去的动作软绵绵的,别说锋芒了,连点力气都没有。
【错了错了!肩膀太僵了!手腕要往下沉!脚下站稳!发力要透!】剑灵立刻在她脑子里嚷嚷,【你这哪是练剑,分明是老太太拄拐棍!】
云弈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不对。放松肩臂,把意念集中在剑尖,不是剑柄。再来一次。”
林小满试着调整,可脑子里全是剑灵的噪音,根本静不下心体会云弈的话。第二次刺出去,比第一次还糟,木剑晃得跟要掉了似的。
【笨死了!看我的!】剑灵像是忍无可忍,那股熟悉的、蛮横的力量又开始在剑里躁动,想操控她的手臂。
林小满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在心里拼命抵抗:“不行!绝对不行!你别乱来!”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手臂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云弈停下了指导,静静地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他能看出来,林小满不是不用心,可她的身体里好像藏着某种“冲突”,尤其是在握剑的时候,这种不协调更明显。
试了好几次,结果一次比一次差。林小满累得气喘吁吁,胳膊又酸又疼,心里更是又急又委屈。
云弈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或许木剑不称手。用你的本命灵剑再试一次。”
“啊?”林小满傻眼了。用那把锈剑?还当着云弈的面?万一它再抽风怎么办?
“师兄,我……”她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得出来,云弈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没办法,林小满只好慢吞吞地拿起靠在一边的锈剑。刚握住剑柄,她就赶紧在心里警告:“你给我安分点!要是敢乱来,我真把你扔下山崖!”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死了!】剑灵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再次做了个直刺的动作。或许是锈剑的重量和木剑不一样,或许是剑灵暂时没捣乱,这次的动作竟然顺畅了那么一点点。
云弈的目光紧紧跟着她的动作,尤其是那柄锈剑。就在林小满的手臂快要伸直的时候,他的眸色微微一动,突然开口:“向左三分。”
“啊?”林小满愣了一下,动作下意识地停住了。
几乎是同时,剑灵急切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不对!向右偏两分!听我的!准没错!】
林小满的手臂僵在半空,脑子彻底懵了。一个让她向左,一个让她向右,她到底该听谁的?
云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却没点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向左,三分。”
【右边!右边才对!相信我!我比他懂剑!】剑灵还在坚持,声音里满是笃定。
林小满的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最后,她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听从云弈的指导——毕竟云弈是正经的内门师兄,总比脑子里这把不靠谱的剑靠谱。她手腕微微一调,朝着左边偏了三分,把剑刺了出去。
动作还是生涩,可不知怎么的,调整角度之后,剑尖划破空气的声音似乎清脆了些,手臂感受到的阻力也小了一点。
云弈看着她,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极淡的讶异。他刚才那声“向左三分”,根本不是《青云基础剑诀》里的要求,只是他根据自己对剑道的理解,结合此刻山风的流向,随口做的一个试探。
她竟然真的照做了?而且那微调的角度,虽然不算完全精准,却隐隐暗合了最佳的发力轨迹。这是巧合,还是……
云弈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柄锈剑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剑灵在她脑子里不满地哼哼,【明明右边更好,偏要听他的!】
林小满没心思跟剑灵计较。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还在回味刚才那微妙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练剑时,隐约摸到“正确”的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让她心里泛起了细碎的欢喜。
云弈没再继续指导,只是淡淡道:“今日就到这里。明日此时,再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只留下山风在剑坪上打转。
林小满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岩石上,感觉比干了一天农活还累。
【喂,丫头,明天那冰坨子再来,你听我的!】剑灵还在絮叨,【我的直觉肯定比他准!】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锈剑。云弈师兄刚才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对劲——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这把剑,它好像真的懂剑,可它那蛮横的性子,又让她怕得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山风吹过,卷起她额前的碎发。林小满抬起手,看着指尖跳跃的霞光,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了锈剑。
她回忆着云弈的动作,还有最后那“向左三分”的调整,小心翼翼地又刺出了一剑。
剑坪上,女孩笨拙却专注的身影,在落日余晖里一次次重复着最简单的动作,山风陪着她,锈剑在她手里安静着,连剑灵都难得地没再吵闹。
林小满自己都没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她一次次挥剑的动作里,悄悄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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