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光焰包裹着露娜和少年鲛人王向上飞升，划破了深渊的黑暗。
上方那点蓝月的光芒越来越近，但露娜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失。心口新生的印记一阵阵发烫，三股力量的平衡开始不稳。
“再坚持一下。”
露娜咬紧牙关，把最后的力量注入光焰。少年王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那些被净化的晶毒虽然褪去，却带走了他大部分生机。只有心口那点微弱的琉璃盏蓝光证明他还活着。
嗤啦~
一道暗红色闪电突然劈开上方的黑暗。露娜本能地侧身躲开，光焰和闪电擦肩而过，爆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数十道闪电交织成网，堵死了所有去路。
“吼——”
深渊四壁的暗红色晶簇突然蠕动起来，它们像活物一样脱离岩壁，在空中聚集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
这些怪物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和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全身长满尖锐的晶刺。这是归墟的爪牙，具象化的晶骸军团。
露娜被迫停止上升，悬在半空。
三色光焰在她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但这屏障已经摇摇欲坠。晶骸们无声地围拢过来，暗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放下我……”怀里的少年王微弱地说，“你一个人……还有机会……”
“闭嘴。”露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可不是为了听遗言才跳下来的。”
她左手抱紧少年王，右手虚握，三色光焰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把短剑的形状。
剑身金黄、蓝色、土黄三色流转，但显得稀薄而不稳定。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晶骸，这把光剑如同风中的烛火。
第一个晶骸扑了上来。
露娜挥剑横砍，光刃划过晶骸胸口，把它切成两半。被斩断的晶骸化成暗红色晶尘消失，但更多敌人前赴后继地涌来。
第二个、第三个……露娜机械地挥剑，每一击都消耗着所剩无几的力量。
光剑越来越暗淡，剑刃上的三色光芒开始分离。
最糟糕的是，心口新生印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就像烧红的烙铁在灼烤血肉。
“呃啊——”
一个晶骸的利爪划过露娜后背，带起一片血花。她踉跄了一下，光焰屏障出现瞬间缺口。立刻有更多晶骸趁机冲进来，尖锐的晶刺从四面八方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怀里的少年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左眼还是暗红色，右眼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光芒。
一股纯净的海洋之力从他心口的琉璃盏印记涌出，化成一道淡蓝色水幕，暂时挡住了攻击。
“走……左边……”少年王的声音虚弱但坚定，“那里……有缺口……”
露娜没有犹豫，趁着水幕阻挡的瞬间，朝着少年王指引的方向猛冲。
三色光焰全力爆发，在晶骸群中撕开一条狭窄通道。
上方的蓝月光越来越近，但追击的晶骸也越来越多。露娜的光剑已经消失，只能靠着身体周围那层越来越薄的光焰屏障硬扛攻击。
就在快要冲出深渊的刹那，少年王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心口的琉璃盏蓝光剧烈闪烁，左眼的暗红色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向整个眼球蔓延。
“不……它在召唤我……”少年王的身体开始痉挛，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红纹路，“放下我……快……”
露娜死死搂住他：“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
话没说完，少年王的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尖锐的晶刺从指尖暴长，直刺露娜喉咙。
嗤~
露娜勉强偏头躲开致命一击，晶刺还是在她脖子边留下一道血痕。少年王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右眼的蓝光和左眼的暗红激烈对抗。
“杀……了我……”少年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要利用我……打开……”
露娜没有回答。她突然松开搂住少年王的手，在他掉下去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的琉璃盏印记上。
“你忘了吗？”露娜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鲛人王族……永不放弃同伴！”
心口的三色印记爆发出刺眼光芒。
金黄、蓝色、土黄三色光流顺着她的手臂涌进少年王体内，和他心口的琉璃盏之力共鸣。
少年王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左眼的暗红和右眼的蓝光如同两军对垒，在他脸上划出分明界限。
追击的晶骸们突然停滞了一瞬，好像被某种更高阶的命令控制。它们放弃攻击，转而形成一个巨大包围圈，把露娜和少年王困在中间。
“它在……犹豫……”少年王艰难地说，“你的力量……让它……忌惮……”
露娜没有放松警惕。她感觉到归墟意志在评估，权衡是否值得付出更大代价来夺取他们体内的力量。这种平衡极其脆弱，随时可能被打破。
更糟的是，她体内的三色光焰已经所剩无几。心口的印记像烧红的铁块，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深蓝印记彻底暗淡，薪火烙印只剩下微弱余晖。
“听着……”露娜压低声音，“我会制造一个机会……你必须……”
少年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右眼的蓝光被左眼的暗红快速吞噬。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眨眼间覆盖了全身。
归墟做出了选择，宁可毁掉这具容器，也不能让净化之力逃脱。
“不！”
露娜的惊呼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淹没。少年王的身体像充气过度的皮球，瞬间胀到原来三倍大。
皮肤寸寸裂开，暗红晶刺从每一个毛孔暴长而出。他的头向后仰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嘴张大到撕裂脸颊，一团粘稠的暗红晶液从喉咙深处涌出，化成一条狰狞的晶蟒直扑露娜面门。
生死关头，时间仿佛静止。
露娜的瞳孔里映出扑来的晶蟒，脑海中却浮现出净世塔里看到的那幅壁画：
初代守山人和净世使并肩站着，掌心托着一朵绽放的金莲。莲心有三色光焰流转，外放则净化万物，内敛则守护己身。
金莲……净世莲印……
某种明悟像闪电劈开迷雾。露娜福至心灵，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手印——右手掌心向上代表承载，左手覆在上面，指尖微曲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净世……莲印！”
随着这声轻喝，她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薪火的金芒、琉璃盏的蓝光、遗骨符文的土黄——全部涌向双手。
一朵虚幻的三色莲花在她掌心绽放，花瓣缓缓旋转，散发出纯净到极致的光晕。
晶蟒撞在莲印上的瞬间，像撞上礁浪的海蛇发出刺耳尖啸。
暗红的晶液在莲光中快速消融汽化。但这远远不够，少年王的身体已经完全晶化，变成一尊三米高的暗红晶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污秽气息。
莲印的光芒开始摇晃，露娜的力量即将耗尽。她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要结束了吗？
就这样和少年王一起，化成归墟的养料？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
咚~
一声低沉的心跳从深渊最深处传来。
不是归墟的污秽波动，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浩瀚的力量。这心跳声穿透层层黑暗，像唤醒沉睡巨人的战鼓，让整个寒渊都为之震颤。
晶化的少年王突然僵住了。
他体内流动的暗红晶液像遇到天敌，疯狂向核心收缩。那些尖锐的晶刺一根根崩断，化成暗红晶尘消散在空气里。
咚！第二声心跳。
深渊四壁的暗红晶簇开始脱落，像被阳光照射的冰凌。那些包围露娜的晶骸军团发出无声尖啸，身体不受控制地崩解成最原始晶尘。
咚！第三声心跳。
少年王晶化的躯体表面出现无数裂痕，暗红的色泽快速褪去，露出下面淡蓝的琉璃本质。
他膨胀的身体开始收缩，扭曲的四肢恢复正常比例。当最后一丝暗红被逼出体外时，他像断线木偶从半空坠落。
露娜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少年王恢复了人形，左眼的暗红彻底消失，变成和右眼一样的淡蓝。
心口的琉璃盏印记重新亮起，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
“初代……守山人……”少年王虚弱地说，“他的意志……苏醒了……”
露娜抬头望向深渊下方。
在那里，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一点土黄色的光芒正在缓缓亮起。那光并不强烈，却带着某种亘古不变的威严，像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睛。
归墟的意志像潮水般退去。晶骸军团彻底消散，暗红的晶毒被某种无形力量压回深渊四壁。寒渊中呼啸的寒风突然静止，连那轮污秽的蓝月都黯淡了几分。
“我们……得救了吗？”露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王摇摇头：“暂时的……它只是在……观望……”
仿佛印证他的话，深渊深处那点土黄光芒闪烁了几下，随即缓缓暗淡下去。初代守山人的意志再次陷入沉睡，留下的只有一片诡异宁静。
露娜抱紧少年王，最后看了一眼深渊下方，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蓝月照耀的出口。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当她冲破寒渊边界，重新站在雪原上时，恍如隔世。
污秽的蓝月依旧高悬，暗红的云层缓缓流动。但露娜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她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年王，又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三色印记。
净世莲印……这就是对抗归墟的钥匙吗？
远处，三神山的主峰在蓝月下投下巨大阴影。那里是最终战场，也是所有谜题的答案所在。露娜深吸一口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主峰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寒渊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跨越万古的叮嘱，又像送别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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