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安顿好春桃,看了眼窗外黏腻的暮春雨丝,离申时还有两刻钟。
她检查好密信,藏好令牌,撑伞走进雨幕。
西市的青石板被冲刷得油亮。
沈微婉压低伞沿,快步走进听风楼雅间,发梢还沾着雨珠。
此前托老仆送玉佩时,她特意字条约在申时三刻的聚贤茶馆——此时客人渐少,又能错开春桃去盯安国公府的时间。
推开雅间门时,萧景渊已坐在桌前,青瓷茶杯里的茶水尚冒着轻烟。
他见沈微婉进来,目光先扫过她攥紧衣襟的手。
才开口:“微婉选的时辰很妥,此刻茶楼人杂,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听到这句,沈微婉悬着的心莫名一松。
她指尖还带着攥令牌的凉意,几乎是立刻从袖中抽出那本卷得发皱的军饷总账。
递向萧景渊时手都在微颤:“王爷!这是春桃冒死从安国公府带回来的军饷总账,这账里藏着要命的东西!”
萧景渊立刻接过,指尖刚触到账本磨破的页角。
就见沈微婉俯身过来,指甲死死掐住账册中间那处松垮的缝线。
声音压得极低:“您看这儿!夹层里藏着密信,封蜡上是……北狄的狼头纹章!”
话落她猛地捻开缝线,一封沉甸甸的密信“啪”地落在桌上。
封蜡上的狼头在茶灯下发着冷光,与她眼底的急色撞在一起。
萧景渊立刻接过,快速展开信纸。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字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将信纸捏得皱巴巴的。
“萧承泽……”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
“好一个通敌叛国!”
沈微婉见他看完,立刻补充道:“王爷,信里说北狄会送三万斛炒面到西郊破庙。
还提到了军防图和安国公的私兵。他们是想里应外合,在秋猎时动手!”
萧景渊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震得嗡嗡作响。
“北狄供粮,他萧承泽献图,安国公内应!这三方勾结,真是胆大包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军防图三日后从雁门关带回,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截住!”
萧景渊将密信推到她面前,指腹点着信中“西郊粮仓”几个字。
“军粮是根基,萧承泽敢动禁军的军防图,必然是觉得有北狄骑兵在外策应。
但他们要成事,光有粮和兵还不够。”
“银两。”
沈微婉立刻接话,眉头紧锁。
“养私兵、通敌国,哪一样都烧钱。安国公虽富,恐怕也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开销。”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首饰铺看到的情景,声音压低了几分。
“对了,前几日我见永安侯府的管家在‘恒通商行’支取了一大笔银票,数额之大,绝不像是家用。”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自然知道永安侯府是萧承泽母妃的娘家。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声道:“恒通商行背后是江南盐商,而盐商之首与安国公素有往来。
如今再加上永安侯府……
看来,这银两的来源,已经很清楚了。”
他顿了顿,看向沈微婉。
“西郊送粮的事,你去查。你的身份方便出入西市,不易引人怀疑。”
“那你呢?”
沈微婉抬眸,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我让人盯着北狄骑兵动向,同时追查军防图的下落。”
萧景渊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那密匣里的图涉及禁军布防,一旦流入北狄,后果不堪设想。”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萧承泽老奸巨猾,你查案时务必小心。”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萧景渊的脸色瞬间凝固,眼中的锐利被一丝难以置信取代。
他猛地起身,一把推开窗户。
雨幕中,正是他派去监视三皇子府的暗卫,倒在巷口,后心插着一支黑箭。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萧景渊低喝一声:“不好!他们发现了!”
他的声音冰冷警觉,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他猛地回头,眼神如电,死死锁定沈微婉:“走!”
这个字说得又快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做好了战斗准备。
沈微婉心头一紧,刚要说话,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三个蒙面黑衣人持剑闯入,剑气凌厉,直逼二人面门。
萧景渊反应极快,“呛啷”一声抽出佩剑格挡。
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雅间里刺耳响起,火花四溅。
“你先走!从后窗!”
萧景渊挥剑逼退一人,回头对沈微婉急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微婉没有动。
她知道此刻离开只会让萧景渊分心。她环顾四周,抄起桌上的茶壶就朝最近的黑衣人掷去。
滚烫的茶水泼得那人措手不及,萧景渊趁机一剑划伤了他的手臂。
但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不断增加,很快便将雅间围得水泄不通。
萧景渊渐渐落入下风,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沈微婉心急如焚,忽然想起袖中藏着的防身银针。
她趁一个黑衣人转身的间隙,将银针狠狠扎进他的后颈。
那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微婉!”
萧景渊又惊又喜,却也更加担心她的安危。
他知道不能再拖,虚晃一招,拉着沈微婉朝后窗退去。
“跳下去!”
沈微婉看着楼下虽有些发怵,但已无退路。
她闭上眼睛,跟着萧景渊纵身跃下。
两人落在巷口的雨洼里,溅起一片水花。
萧景渊顾不上痛,拉着她就往巷深处跑。
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箭羽擦耳而过钉在墙上。
沈微婉跑得气喘吁吁,手腕被萧景渊攥得生疼,却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力量。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甩掉了追兵,躲进了一处废弃的破庙里。
庙内蛛网遍布,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萧景渊靠在墙角喘气,肩头伤口仍在流血。
沈微婉赶紧撕下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萧景渊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刚才太冒险了。”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疼惜。
“萧承泽既然已经动手,说明他们的计划可能提前了。”
沈微婉点头,神色凝重:“那我们必须双管齐下。
军防图、北狄骑兵和军粮是他们的核心,绝不能断。
恒通商行和永安侯府这条银钱线是他们的软肋,我必须尽快找到证据。”
萧景渊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展翅雄鹰的黑色令牌,纹路繁复精致。
他将令牌递给沈微婉:“这是我的暗卫令牌,持此令可调动我的所有暗卫。”
沈微婉愣住了,不敢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
萧景渊将令牌塞进她手里,语气坚定。
“我相信你。以后再遇到危险,直接调动暗卫。
我们是同路人,更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情意却不言而喻。
沈微婉握着冰凉的令牌,指尖微颤。
玄铁厚重坚实,雄鹰纹路似要振翅,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抬眸看向萧景渊,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翻涌着担忧、信任,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那句未说完的话,如石子投湖,漾起心湖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他全部的信任与托付。
她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光芒。
“好,我们分工合作,一定能阻止他们。”
萧景渊看着她坚毅的眼神,露出一抹浅笑。
雨声渐小,破庙外传来几声猫叫,那是暗卫确认安全的信号。
“走吧,我们得尽快回去部署。”
萧景渊站起身,扶着沈微婉走出破庙。
窗外雨停了,一缕阳光洒进雅间。
沈微婉抬头看向萧景渊,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决心。
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孤军奋战。
而此刻,崇文殿书房内,萧承泽看着密报,脸色阴沉。
旁边的安国公问道:“殿下,派去的人都折了,要不要再追?”
萧承泽冷笑一声:“不用。他们既已知晓,我们就将计就计,看谁笑到最后。”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传令下去!
所有准备,八月初七前必须一丝不差完成!
秋猎那日,我要西郊烽火冲天,宫城易主!”
最后,他补充道,语气阴狠:“另外,加派人手,查清楚沈微婉的底细。
这个女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别让她坏了我们大事。”
窗外虽已放晴,天光却透着一股寒意,照不亮萧承泽眼中的阴鸷。
一场关乎京城安危的阴谋,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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