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春桃拎着刚买的桂花糕冲进卧房，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油纸袋都在发抖：“小姐！
外面都在传……传您为了攀附三皇子，故意装病躲着柳小姐，还把柳小姐送的香扔了！
说您……说您仗着是嫡女，看不起庶妹，还想巴着皇子殿下！”
沈微婉正坐在妆台前梳理长发，闻言握着玉梳的手顿了顿，镜面里映出她平静的眉眼。
柳如眉果然动手了，借着昨日静心庵的事，编造流言败坏她的名声，既想让她在贵女圈里被孤立，又想逼着她不得不依附萧承泽。
“慌什么。”她放下玉梳，转过身时，眼底已堆起恰到好处的委屈，“不过是几句流言，有什么好生气的。”
“怎么能不气！”春桃把桂花糕往桌上一放，眼眶都红了。
“那些丫鬟婆子说得太难听了，连李小姐身边的侍女红缨都在问，说您是不是真的看不起柳小姐！小姐，咱们得去解释啊！”
“解释？”沈微婉轻轻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春桃嘴边，语气软乎乎的。
“跟谁解释？跟那些嚼舌根的丫鬟？还是跟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贵女？越解释，人家越觉得是真的，反而落了下乘。”
春桃咬着桂花糕，含糊道：“那怎么办呀？总不能让她们这么造谣小姐！”
“别急，”沈微婉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你去帮我办件事。
等会儿你去东市的‘馥香斋’买些胭脂，就买我常用的玫瑰色。
路上若是遇到其他府里的丫鬟，尤其是李小姐、赵小姐身边的人，你就‘无意’提一句……”
她凑近春桃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就说‘我家小姐身子弱，太后赏的凝露香最养人，每日都点着呢。
前几日柳小姐送了盒西域香，小姐说那香气味重，怕自己用不惯浪费，特意让我送回给柳小姐了。
怎么今天有人说小姐扔了香呀？莫不是柳小姐没收到，让底下人误会了？
对了，我昨天还看见柳小姐院里的夏栀姐姐点那香呢，说那香是宫里贵人都用的，柳小姐可宝贝了。”
春桃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小姐是想让她们知道，您不是扔了香，是送回去了！还要让她们觉得，是柳小姐误会了，才造的谣！”
“傻丫头，不是‘觉得’，是让她们自己猜。”沈微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别说得太刻意，就像聊天时随口提起的，别让人知道是我教你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春桃用力点头，揣着银子就往外跑，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终于能帮小姐反击那些谣言了。
沈微婉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弯腰捡起最后一根宝蓝色丝线。
庭院里的海棠花瓣落了满地，被风吹得贴在窗纸上，像极了前世那些附会在她身上的污名。
她清楚，柳如眉的流言能传得这么快，定是买通了府里的粗使丫鬟，甚至在贵女圈里安插了眼线。
比如李月蓉身边的红缨，上次静心庵之事后，就总爱往柳如眉院里跑。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流言反转。春桃憨直，说出来的话最让人信服。
再加上“太后赏的凝露香”这个由头，既抬高了她的身份，又暗示柳如眉送的香“比不上太后的赏赐”，流言的风向，很快就会变。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张嬷嬷就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大小姐，您这招真管用。
方才老奴去采买药材，听见李小姐身边的红缨跟其他丫鬟说，‘沈小姐哪会扔柳小姐的香，明明是送回去了，柳小姐怕是没收到，还误会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谣言’。
红缨虽常去柳如眉院，却素来瞧不上背后造谣的行径。
还有人说，‘柳小姐送香说不定是想讨好嫡姐，没讨到好就造谣，也太不大度了’。”
沈微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知道了。柳如眉那边，有动静吗？”
“有，”张嬷嬷压低声音，“老奴路过柳小姐的院子，听见她在里面发脾气，摔了好几个茶杯，还骂侍女办事不力。想来是听到流言反转，急了。”
“急就对了。”沈微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越急，越容易出错。
及笄宴越来越近，她定是想尽快扳回一局，到时候，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正说着，春桃拎着胭脂回来，脸上满是得意：“小姐！您太厉害了！我刚才在馥香斋买胭脂时，故意跟赵小姐的侍女冬梅姐姐聊天。
说了您让我送香回去的事，冬梅姐姐听完就皱了眉，跟旁边的人念叨‘哪有送东西不成还造谣的’
“做得好。”沈微婉接过胭脂，打开闻了闻，玫瑰香清新淡雅，“往后遇到这种事，别慌，听我的安排就好。
记住，咱们不用跟人争对错，只要把该说的话说出去，旁人自然会明白。”
春桃用力点头，心里对小姐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小姐看着软乎乎的，可遇到事比谁都冷静，还能不动声色地把谣言扭过来，比那些只会撒泼的贵女厉害多了。
沈微婉看着春桃雀跃的模样，心里却没放松——流言只是小麻烦，柳如眉和萧承泽真正的算计，还在后面。
她拿起桌上的医术笔记，昨日父亲回来后，母亲已帮她拿到了钥匙，取来了笔记。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是祖母清秀的字迹，记载着各种病症的诊治方法。
还有几页专门写着“醉仙藤”的药性:醉仙藤，燃之有异香，久闻令人头晕多梦。
女子用之，损气血，伤根基，若与寒凉之物同食，症状更烈”。
她眼底冷光一闪——柳如眉送的西域香里掺了醉仙藤，若是能让她在及笄宴前多用几次，再让她吃些寒凉的东西。
到时候，柳如眉怕是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抢她的风头了。
“张嬷嬷，”沈微婉合上笔记，语气平淡，“今日晌午，让小厨房做些冰镇莲子羹，送一碗到柳小姐的院子里。
就说‘大小姐想着天气热，让柳小姐解解暑’。”
张麽麽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躬身应下：“老奴这就去安排。”
春桃在旁不解地问：“小姐，您为什么要给柳小姐送冰镇莲子羹呀？她之前还造谣您呢！”
“傻丫头，”沈微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天气这么热，送碗莲子羹解暑，不是应该的吗？
咱们是嫡庶姐妹，哪能因为几句流言就生分了。”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没看到，沈微婉转身时，眼底闪过的冰冷算计……
柳如眉，你送我的“安神香”，我还给你了；你造我的谣，我也让你尝了流言的滋味；接下来，就该让你好好尝尝，醉仙藤配寒凉之物的“好滋味”了。
午后，小厨房的丫鬟来报，说柳小姐收下了冰镇莲子羹，还吃了大半。
沈微婉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渐渐西斜的阳光，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第一步流言反转已妥，第二步送香还敌让她自食其果，如今第三步借羹下药，只等及笄宴见分晓
只是她没料到，傍晚时分，那个神秘的青衫男子。
竟又出现在了镇国公府外的街角，手里拿着块缠枝纹旧玉佩，正盯着府里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沈微婉握着书页的指尖微微收紧。青衫男子、缠枝纹玉佩——和张嬷嬷在古玩街遇到的人一模一样。
他盯着镇国公府，究竟是为了她，为了那盒西域香，还是……为了她腰间这块“假玉佩”？
暮色渐浓，庭院里的海棠树影影绰绰，像藏着无数双眼睛。
沈微婉合上书，走到窗边。流言的危机暂时化解，可新的疑云又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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