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带着一身冷厉离去,漪澜殿内凝滞的空气才缓缓流动起来。凌玥(沈芷)独立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繁复的缠枝莲纹绣样,心绪却如窗外被风吹皱的池水,波澜暗生。
沈宴……这个名字,连同原主记忆中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画面,以及被迫分离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那是一种掺杂着亲情、爱情与无尽遗憾的复杂情感,浓烈得让她这万年精魂都为之触动。
她必须尽快见到沈宴。不仅仅是为了那“借种”的计划,更是要亲自确认,这个在原主记忆中光华璀璨的男子,是否真的值得托付如此险恶的密谋,是否有足够的胆魄与能力,与她共同走上这条弑君扶幼的绝路。
然而,深宫重重,帝王耳目众多,她身为宠妃,与外臣,尤其是与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实际上的旧情人见面,何其艰难。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引来赵珩那变态的猜忌与滔天怒火。
正思忖间,灵识微动。通过殿外一株海棠树的“眼睛”,她看到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庭院,往偏殿方向去了。那身影有几分眼熟,是沈家早年送入宫中,几经辗转,如今在漪澜殿做些杂役的沈家暗桩——小禄子。
机会来了。
凌玥(沈芷)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大宫女云袖轻声吩咐道:“云袖,去将本宫那对赤金缠丝玛瑙镯子找出来。前儿瞧着颜色有些暗了,让小禄子拿去司珍局,寻手艺最好的匠人重新炸一炸光。”
云袖是她从沈家带进来的,忠心可靠,闻言立刻会意,躬身应道:“是,娘娘。”便转身去内室取镯子。
不多时,云袖捧着一个锦盒出来,交给殿外候着的小禄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小禄子接过锦盒,恭敬地垂首退下。
凌玥(沈芷)的灵识悄然附着在小禄子身上,随着他穿过层层宫墙。她“看”到他并未直接前往司珍局,而是绕到了靠近羽林卫值守区域的一处僻静宫巷。在那里,一个穿着低级侍卫服色的人似乎早已等候,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小禄子将锦盒塞入对方手中,低语一句:“娘娘要见将军,老地方,万安宫后角门,明日申时三刻。”
那侍卫不动声色地接过,点了点头,迅速融入阴影中消失。小禄子则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司珍局方向走去。
消息送出去了。凌玥(沈芷)收回灵识,指尖微微发凉。这第一步,已然迈出。万安宫是前朝太妃居所,位置偏僻,常年冷清,其后角门更是人迹罕至,确是密会的好去处。但风险依旧巨大。
次日,凌玥(沈芷)以“心中烦闷,欲往御花园散心”为由,禀明了皇后——那位同样对赵珩专宠她而心怀怨怼,却碍于帝王威势不敢妄动的中宫之主。皇后自是乐得她少在赵珩面前晃悠,很快便准了。
申时初,凌玥(沈芷)只带了云袖一人,乘坐步辇,慢悠悠地往御花园去。她刻意绕了远路,行至万安宫附近时,便借口步辇颠簸,欲步行赏景,遣退了抬辇的内侍,只留云袖在身边。
主仆二人沿着宫墙缓步而行,看似欣赏着墙角顽强生长的野花,实则心神紧绷。凌玥(沈芷)的草木感知已开到极致,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终于,在接近那处荒废角门时,一个身着玄色常服、身形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丛茂密的竹林后转出。
正是沈宴。
他比记忆中清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眉宇间沉积着化不开的郁色与风霜,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依旧深邃如昔,此刻翻涌着震惊、痛楚、担忧,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炽热。
“阿芷……”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宫中规矩,他本该行礼称“娘娘”,可此刻,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
凌玥(沈芷)心头亦是巨震,原主残留的情感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防。她强自镇定,抬眸与他对视,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将属于凌玥的冷静深深掩藏,只流露出属于沈芷的脆弱与哀婉。
“宴……哥哥。”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依赖,“我……我好怕。”
这一声“哥哥”,瞬间击溃了沈宴所有的防线。他上前一步,几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猛地顿住,拳头紧握,骨节泛白,目光痛苦地扫过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凝重,“你可知此举有多危险?赵珩他……”
“我知道!”凌玥(沈芷)打断他,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可我别无他法!父亲在朝中举步维艰,家族危如累卵,我在宫中更是如履薄冰……赵珩他,他是个疯子!他毁了我,也不会放过沈家!”
她的话语带着绝望的控诉,精准地戳中了沈宴心中最深的痛与恨。
沈宴眼底翻涌着杀意,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我知,我都知……”他声音低沉,“可我如今……羽林卫虽在手,但赵珩多疑,处处制衡,我若妄动,恐会加速沈家覆灭。”
“不,我们有机会。”凌玥(沈芷)抬起泪眼,目光忽然变得决绝而幽深,“宴哥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需要一个孩子,一个流着沈家血脉,名正言顺的皇子!”
沈宴浑身剧震,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阿芷,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凌玥(沈芷)迎着他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绝不愿为那暴君生育子嗣。但若想保全沈家,想复仇,我们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子,扶他登基!”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宴耳边。借种生子,混淆皇室血脉,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但……这疯狂的计划背后,却又是唯一可能逆转绝境的希望。
看着他剧烈挣扎的神色,凌玥(沈芷)知道,火候已到。她不能逼得太紧,需要给他消化和抉择的时间。
“角门右侧第三块松动的砖下,我会留下信息。”她快速低语,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未竟之言——信任、托付、以及不容回头的决心。
说罢,她不再停留,拉起云袖,转身快步离去,裙裾拂过荒草,发出窸窣的声响。
沈宴僵立在原地,望着她决绝而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阿芷变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柔弱少女,她的眼中有了孤注一掷的狠厉与算计。而这改变,皆是拜那高坐龙椅的暴君所赐!
仇恨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掌心,那本是该执剑守护家国、守护心爱之人的手。
如今,却可能要染上弑君的鲜血。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草木腐朽气息的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这条路,既然阿芷选了,那他陪她走到底便是。纵使万劫不复,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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