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扫过宫墙,带来山雨欲来的肃杀。
凌玥(沈芷)的草木感知如同最敏锐的弦,日夜不停地捕捉着空气中流淌的紧张。她“听”到淑妃宫中瓷器碎裂的频率增高,“看”到往来其宫中的陌生面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与戾气。宫墙之外,几处原本由镇远大将军旧部控制的京畿卫驻地,人马调动的迹象愈发频繁,虽极力掩饰,却逃不过无孔不入的植物“眼线”。
沈宴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字迹比以往更加急促:“箭在弦上,三日内必发。彼辈计划趁秋猎之际,挟持圣驾,控制宫城。我已安排人手混入其部,并掌控部分宫门。万事小心,待我信号。”
秋猎!凌玥(沈芷)心中一凛。是了,秋猎之时,圣驾离宫,守卫相对分散,确实是发动宫变的绝佳时机。赵珩已定于两日后启程前往西山围场。
她抚着已近七个月、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幽深。这孩子,是她计划的核心,绝不能在这场动乱中有丝毫闪失。她必须确保,无论宫变结果如何,她和孩子都能处于最有利的位置。
赵珩近日明显更加烦躁,来漪澜殿时,眉宇间的阴鸷几乎凝成实质。他对凌玥(沈芷)的“依赖”似乎颇为受用,偶尔会对着她的腹部流露出罕见的、掺杂着复杂情绪的柔和,但转瞬又被更深的猜忌与暴戾取代。他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爱妃,”这晚,他揽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语气听不出情绪,“秋猎之事,朕本欲带你同去散心,但你如今身子重,车马劳顿恐有不妥。你便安心留在宫中养胎,朕已加派了护卫,定保你与皇儿无恙。”
凌玥(沈芷)心中冷笑。加派护卫?只怕是加派监视吧。他既担心她留在宫中可能被叛军利用,又疑心她可能与外界勾结。让她留下,置于他“绝对安全”的控制之下,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失落与顺从,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臣妾明白。陛下安心前去,臣妾会在宫中日日为陛下祈福,盼陛下凯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只是……陛下一定要平安归来,臣妾与皇儿……不能没有陛下。”
这番全然依赖、以他为天的姿态,极大地取悦了赵珩。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难得温和:“放心,朕很快回来。”
出发前一日,淑妃竟再次来到漪澜殿。这一次,她不再掩饰眼中的野心与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看着凌玥(沈芷)隆起的腹部,笑容带着冰冷的讽刺:“妹妹真是好福气,这般时候,陛下还如此记挂。只是不知,这福气……妹妹能享受到几时?”
凌玥(沈芷)端坐榻上,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淑妃姐姐此话何意?陛下隆恩,福泽深厚,妹妹自当珍惜。”
“珍惜?”淑妃嗤笑一声,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狠戾,“待明日圣驾离宫,这后宫,谁主沉浮还未可知!妹妹若识相,乖乖呆在你这漪澜殿,或许还能保住你和你肚子里这块肉!若是不识相……”
她未尽之语,充满了威胁。
凌玥(沈芷)抬眸,与她对视,目光清澈却深不见底:“姐姐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妹妹只知安心养胎,静待陛下归来。至于其他……非你我妃嫔该妄议之事。”
淑妃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人走后,凌玥(沈芷)指尖冰凉。淑妃这是彻底撕破脸了,是在警告,也是在示威。看来,她们的行动,就在明日圣驾离宫之后!
她立刻通过草木感知,将淑妃宫中异常的动静,以及那几处京畿卫驻地的最后异动,牢牢刻印在脑海中。同时,她也感知到,沈宴安排的人手,已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宫城的几个关键节点。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凌玥(沈芷)屏退左右,只留云袖在侧。她走到窗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感受着空气中几乎凝滞的紧张。
“云袖,”她轻声吩咐,“将我们备好的那些不起眼的深色衣物找出来,还有水和易于存放的干粮,集中到内室密阁。今夜,无论听到任何动静,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踏出漪澜殿半步。”
“是,娘娘!”云袖脸色发白,但眼神坚定,立刻转身去办。
凌玥(沈芷)则缓缓走到那对淑妃送来的玉枕前。她伸出手,指尖碧光微闪,那层隔绝阴煞的生机屏障被她悄然撤去一丝。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引导性的草木气息,混合着玉枕内被封存的阴寒煞气,如同投入静水的一滴墨,悄无声息地向着淑妃宫殿的方向弥散而去。
这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能在人精神高度紧张时, subtly 地放大其内心的焦躁与不安,甚至引动气血的些微紊乱。对于即将发动宫变、心神不宁的淑妃而言,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做完这一切,凌玥(沈芷)回到榻上,手掌轻覆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安稳的胎动。她闭上眼,灵识如同最警觉的守夜人,全面铺开。
她在等待。
等待那注定要染红宫墙的鲜血。
等待沈宴的信号。
等待……将这混乱的棋局,彻底推向她所设定的终局。
“孩子,别怕。”她在心中默念,声音冰冷而坚定,“娘亲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夜色,愈发深沉。暴风雨前的死寂,笼罩了九重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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