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如期而至。
天色未明,整个皇宫便已苏醒,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庄严肃穆。旌旗仪仗森然列队,礼官唱喏声悠长沉重,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于寒风中垂首静立,等待天子驾临。
凌玥(沈芷)因身怀六甲,特许免于参加这冗长艰苦的典礼。她身着那件素雅的缠枝莲纹寝衣,外罩一件厚重的狐裘,在云袖和沈家嬷嬷的搀扶下,立于漪澜殿地势稍高的暖阁窗前,远远眺望着祭坛方向。
虽不能亲至,她的草木灵识却早已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覆盖了祭坛周边广阔的区域。她“看”到赵珩身着繁复沉重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震天的钟鼓与百官山呼中,一步步登上高高的祭坛。她“听”到他诵读祭文的沉浑声音,感受到那汇聚了万民(至少是形式上)信仰与期待的庞大愿力,如同无形的洪流,萦绕在祭坛上空。
这等场合,龙气与国运最为鼎盛,对她的灵识压制也最强。她不敢过分探查,只能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潜伏在侧,捕捉着任何一丝计划之外的变数。
典礼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过程庄重而顺利,并无任何意外。当赵珩完成最后一道仪式,转身接受百官朝拜时,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凌玥(沈芷)也能通过灵识感知到他身上那股难以掩饰的、属于帝王的志得意满,以及……一丝因仪式成功、仿佛得到上天认可而滋生出的、更加稳固的权威感。
这让她心中冷笑更甚。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他此刻的得意,正是她为其精心准备的落幕前,最讽刺的注脚。
典礼结束,百官散去。赵珩返回宫中,按惯例,他需先在偏殿更衣歇息,处理一些紧急政务,然后……便是召见沈宴“述职”之时。
凌玥(沈芷)回到内室榻上,掌心微微出汗。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她再次确认腹中孩儿状况安稳,随即全力运转草木感知,重点监控通往御书房的路径以及御书房本身。
她“看”到赵珩更换了常服,坐在御书房内,面色沉静,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她“听”到他吩咐内侍:“传羽林卫大将军沈宴,御书房觐见。”
来了!
凌玥(沈芷)深吸一口气,对云袖和沈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云袖悄然退至殿门附近望风,沈嬷嬷则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看似普通的香囊,递到凌玥(沈芷)手中。这香囊与她之前佩戴的、装有紫玉葡萄叶的那个截然不同,里面是她这几日暗中采集、用草木本源精心炮制的几种特殊花粉混合之物,气味极淡,功效却……
片刻后,沈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御书房外停下,通传,获准入内。
凌玥(沈芷)的灵识紧紧跟随着他。她“看”到沈宴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虽是伪装,却恰到好处),恭敬地向赵珩行礼。
“臣沈宴,叩见陛下。”
“沈卿平身。”赵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年末将至,宫禁安危,辛苦沈卿了。”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沈宴垂首应答,姿态无可挑剔。
君臣二人开始就宫防布置、人员调度等事务进行问答。赵珩问得仔细,甚至有些苛刻,沈宴对答如流,条理清晰,既不居功,也无疏漏。
凌玥(沈芷)能感觉到,赵珩的疑心在沈宴滴水不漏的回答中,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即将喷发。他在寻找破绽,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发难的破绽。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气氛愈发凝滞。
就是现在!
凌玥(沈芷)眸中寒光一闪,指尖用力,捏碎了掌中那枚特殊的香囊!一股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花香,瞬间弥散开来,透过墙壁缝隙,融入御书房的空气中。
这花香并非毒药,其作用只有一个——激发并放大佩戴者身上某种特定植物的气息,并将其变得尖锐、具有攻击性!
而此刻,御书房内,恰好有一种符合要求的植物气息——来自赵珩龙袍袖袋深处,那枚凌玥(沈芷)早已通过草木本源做了特殊标记的、属于沈宴的玉佩!那是上次竹林密会时,沈宴不慎遗落,被她拾起,后来寻机放回赵珩身上,用以构陷的“证物”!
几乎在花香弥漫开的瞬间——
赵珩正端起茶盏的手猛地一顿!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却又带着莫名尖锐感的气息!那气息……来自沈宴身上!不,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他自己身上?!
他脸色骤变,猛地放下茶盏,伸手探入袖袋,下一刻,一枚质地上乘、雕刻着沈家暗纹的玉佩,被他狠狠攥在手中!
这玉佩……怎么会在他身上?!他明明记得……
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沈宴!是沈宴!他竟敢……竟敢将带有自家标记的玉佩,悄无声息地放入自己的龙袍之中?!这是何等的大不敬!何等的包藏祸心!他想干什么?监视?诅咒?还是……某种更恶毒的巫蛊之术?!
联想到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异样花香,以及沈宴今日看似恭顺、实则隐含锋芒的态度……所有的猜忌、不安、暴戾,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沈宴!”赵珩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杀意,他将那玉佩狠狠摔在沈宴面前,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好大的狗胆!这是何物?!你竟敢将此物放入朕的袖中?!你想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如同平地惊雷!
沈宴看着地上那枚熟悉的玉佩,瞳孔骤缩,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茫然,随即转为被冤枉的屈辱与愤慨:“陛下!此玉佩臣早已遗失多时!绝无可能放入陛下袖中!此乃构陷!请陛下明察!”
“构陷?!”赵珩怒极反笑,一步步逼近沈宴,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帝王之威,“谁能构陷你?!谁又敢构陷你?!沈宴,你手握重兵,结交外臣,如今更是将手伸到了朕的身边!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
他话音未落,藏在殿外阴影处的数名赵珩心腹侍卫,已应声持刀涌入,将沈宴团团围住!寒光闪闪的刀锋,直指其周身要害!
御书房内,剑拔弩张,杀机四溢!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玥(沈芷)在漪澜殿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惊呼,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娘娘!”
“快传太医!娘娘要生了!”
漪澜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这声惊呼与混乱,如同预设好的信号,穿透宫墙,清晰地传入了正处于对峙中心的御书房!
正准备下令格杀勿论的赵珩,动作猛地一滞,惊愕地转头望向漪澜殿方向。
沈宴更是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眼前刀剑,失声喊道:“阿芷——!”
这一声情急之下的“阿芷”,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赵珩所有的理智与疯狂!
“好!好一对狗男女!”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指着沈宴,声音嘶哑凄厉,“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就在侍卫们挥刀而上的刹那,异变再生!
御书房紧闭的窗户猛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撞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倒灌而入!与此同时,殿内所有烛火在同一瞬间齐齐熄灭!黑暗中,只听到兵刃碰撞声、闷哼声、以及赵珩惊怒交加的吼声!
混乱,彻底的混乱!
而在这一片黑暗与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鬼魅般的玄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欺近龙椅之旁,手中一点寒芒,精准而迅疾地没入了因惊怒而心神失守的赵珩后心要害!
赵珩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回头,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自他口中和后心泪泪涌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黑暗中,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眸子,迅速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凝固的惊骇与不甘。
“砰——”
沉重的龙体,轰然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漪澜殿内,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了皇宫死寂的夜空。
新帝,诞生了。
在这血腥与混乱交织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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