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碎的信任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浓重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在了冰冷的墨缸里。
凌风小队藏身的废墟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墓穴，只有偶尔因调整姿势而发出的装备摩擦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Gaz的到访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涟漪过后，留下的是更深的寂静和潜藏的不安。
凌风靠坐在墙根，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冰冷的黑色通讯卡。
SAS的介入，意味着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翅膀已经扇动到了更高的层面。
但这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更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天色微亮，晨雾混合着硝烟，给破败的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一阵不同于叛军杂乱频率的加密信号在连级指挥网络中响起，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幽灵’小组，这里是铁砧实际，收到请回话。”
凌风立刻抓起电台：“铁砧实际，这里是‘幽灵’，请讲。”
连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强打精神：“‘幽灵’，有个紧急任务。情报显示，叛军一支高级指挥小组正在你们东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处的‘棕榈树旅馆’设立临时指挥部。上级命令，配合b连二排，对其进行突袭拔除。你们小组负责在旅馆南侧‘阿尔法’点位建立阻击阵地，切断敌人撤退路线，并阻击可能的增援。坐标已发送。能否执行？”
一点五公里外，棕榈树旅馆...
凌风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瞬间调出了相关区域的地图记忆。
那里地形相对开阔，旅馆本身是个四层建筑，周围视野良好，但...南侧的‘阿尔法’点位，似乎紧邻着一个废弃的市场，巷道复杂。
“铁砧实际，请求确认任务细节。”
凌风冷静地回应，“‘阿尔法’点位毗邻集市区边缘，敌方增援路线可能存在多条，仅靠我小组火力，恐难以完全封锁。且旅馆高层可能拥有观察优势，我小组位置易暴露。”
电台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与更高级别沟通，随即传来回复，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情报确认无误，‘阿尔法’点位是预定战术环节。b连二排将负责主攻，你们只需执行命令，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建立防线。这是来自营指的直接命令，‘幽灵’。”
营指...
凌风的心微微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收到。”
他最终沉声回应，结束了通讯。
“有任务？”
“墓碑”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警惕。其他士兵也纷纷抬起头，看向凌风。
凌风将任务内容简要说明了一下。
“妈的，‘阿尔法’点？”
“墓碑”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他显然也对那片区域有所了解，“那地方就是个漏斗底，看起来能封锁两条路，实际上旁边小巷四通八达，真要跑，根本拦不住！而且旅馆四楼要是架一挺机枪，咱们全得成靶子！”
“命令如此。”
凌风站起身，开始整理装备，语气平静，“执行命令。但...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小队再次出发，借着晨曦的微光，向“阿尔法”点位潜行。
一路上，凌风的心头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太像了...
这种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的任务安排，像极了某种清洗或者借刀杀人的前奏。
他们准时抵达了“阿尔法”点位——一个半塌的商店门口，视野确实能覆盖两条主要街道，但侧翼和后方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
不远处，棕榈树旅馆静静地矗立在晨雾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凌风迅速布置防线，“墓碑”带着两人守住右侧巷口，戴维斯架好机枪封锁正面，他自己则寻找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射击位，架起了m4A1，瞄准镜对准了旅馆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攻击时间临近。无线电里传来了b连二排准备就绪的信号。
突然，凌风的目光凝固在瞄准镜里。
旅馆四楼的一个窗口，百叶窗被微微拨开了一线，一个反射着微光的东西探了出来——不是观察设备，那分明是pKm通用机枪的三脚架支架！
几乎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们侧后方约三百米处，一栋原本寂静的二层小楼的楼顶，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快速移动，并且...架设了什么设备？
“铁砧实际！‘幽灵’呼叫！”
凌风猛地按下通话键，声音急促，“旅馆四楼有重机枪阵地！重复，旅馆四楼有重机枪！我方侧后方疑似有敌方观察哨！请求重新评估任务，或提供炮火支援，坐标...”
“‘幽灵’！保持频道清洁！”
后方指挥中心立刻传来一个陌生的、带着严厉意味的声音，打断了凌风，“情报显示无误！按计划执行！b连二排已经开始行动！”
话音未落，旅馆方向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b连二排显然已经发起了突击！
但几乎就在同时！
咻——轰！
一道刺眼的火光从旅馆四楼那个窗口喷射而出，不是pKm的子弹，而是一发RpG！
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命中了b连二排一辆试图靠近的悍马，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了车辆！
哒哒哒哒——！
那挺pKm也发出了咆哮，炽热的弹雨如同镰刀般扫向正在进攻的二排士兵，瞬间将他们的攻势压制下去！
“见鬼！”戴维斯在凌风身后骂道。
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他们头顶划过！不是来自旅馆，而是来自...他们侧后方那栋二层小楼！
“炮击！迫击炮！”
“墓碑”的嘶吼声在通讯器里炸响！
轰！轰！
两发60mm迫击炮弹精准地落在了“阿尔法”点位附近！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欲裂，冲击波裹挟着破片和碎石横扫而来！
“寻找掩护！”
凌风暴喝，同时一把将身边的米勒扑倒在地。灼热的气浪从他们头顶掠过，商店的橱窗玻璃瞬间化为齑粉！
“电台！呼叫炮火支援！压制侧后方迫击炮阵地！”凌风对着负责通讯的士兵吼道。
那名士兵手忙脚乱地调整电台：“铁砧实际！铁砧实际！‘幽灵’遭遇迫击炮攻击！请求火力反击！坐标...”
“重复，‘幽灵’，你们的位置未被记录有敌方迫击炮！可能是流弹！坚守阵地！”
后方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固执，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流弹？！
凌风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如此精准的炮击，怎么可能是流弹！
你当老子十多年兵白当的？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那名负责通讯的士兵在炮火的轰鸣和电流的杂音中，捕捉到了一段微弱但极其短暂的、来自更高层级通讯链路的背景对话片段，似乎是两个指挥人员在争吵：
“...必须确保‘清理’干净...任何意外都不能...”
“...但那里面还有我们的人！”
“...必要的牺牲...为了更大的...”
片段戛然而止，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意味，让凌风如坠冰窟！
必要的牺牲...清理...
这不是任务失败！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
有人要他们死在这里！
连同b连二排一起！
愤怒、冰冷、以及一种被背叛的刺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看了一眼身边在炮火中挣扎、信任着他的士兵，看了一眼不远处在旅馆机枪火力下苦苦支撑的b连二排同袍。
不能再等了！
嗡——！
【超感指挥时间，激活！】
世界瞬间慢了下来。
炮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敌人机枪火力的覆盖范围，侧后方迫击炮阵地的确切位置，乃至身边每一个士兵惊恐或决绝的表情，都化作了清晰无比的数据流，涌入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看到了唯一一条能够打破这个死局的路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生路，还有可能...救下一些二排的人！
他猛地抓起电台，不再理会那个充满恶意的后方频道，而是强行切入了一个区域公共应急频率，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破了所有的噪音和混乱：
“所有‘阿尔法’区域单位！我是‘幽灵’！立刻向西南方向，经‘集市’c区突围！重复，向西南，c区突围！这是唯一生路！b连二排，放弃进攻，向西侧‘钻石’商店靠拢，利用废墟掩护撤退！”
“ ‘幽灵’！你违反了命令！” 后方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电台里尖叫。
“我可去你妈的命令吧！”
凌风第一次在通讯里爆了粗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专注而微微颤抖，“ ‘墓碑’！戴维斯！火力全开，压制旅馆机枪和侧翼敌人！掩护二排撤退！约翰逊，烟雾弹，封锁正面视野！”
“收到！”
“明白！”
在凌风那不容置疑、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指令下，原本陷入混乱和绝望的小队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执行力。
烟雾弹嗤嗤地冒出浓烟，m249和所有步枪同时开火，拼命压制敌人的火力点。
而正在遭受屠戮的b连二排，在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清晰明确的撤退指令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开始执行，残存的人员开始拼命向凌风指示的方向移动。
凌风自己则端起了m4A1，在【超感指挥时间】的加持下，他的每一次点射都如同死神的请柬。
旅馆窗口的机枪手、试图从侧面包抄的敌军步兵、甚至侧后方楼顶那个刚刚抬起迫击炮弹的装填手...一个个在精准的射击下倒下。
他不仅是在指挥，更是在用手中的枪，为这支陷入绝境的队伍，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最后一名二排的幸存者连滚爬爬地冲进集市区复杂的巷道，当凌风的小队打出最后一梭子弹，投出最后一枚手雷，也开始交替掩护着向后撤离时，整个“阿尔法”点位已经变成了一片燃烧的废墟，留下了无数叛军的尸体，以及...被无情背叛的冰冷事实。
成功地，他们撕开了包围圈，救出了部分二排的士兵。
但活下来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埋下了一根刺骨的冰锥——来自背后的冰冷刀锋，远比正面的敌人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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