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混合着消毒水和旧墙漆的味道。刘永新坐在固定于地面的桌子后,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当林宇走进来时,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你来了。”刘永新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林宇在他对面坐下,注意到师父的囚服领口有些歪斜,这在他以往一丝不苟的形象中是难以想象的。
“您找我有事,师父?”林宇保持语气平静。
刘永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顺着加固玻璃窗滑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我看了新闻,”良久,他终于开口,“城南河边发现骸骨的事。”
林宇点头,等待下文。
“那是苏晓梅,对吗?”刘永新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dNA比对确认了。”林宇从文件夹中取出几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我们在她颈椎处发现了这个。”
刘永新的目光落在那个金属碎片的特写照片上,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照片,像是触摸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是我放进去的,”他忽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手术时偷偷留下的标记...想着有一天或许能用上。”
林宇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刘永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有了某种决绝:“因为我欠她一个真相。”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刘永新断断续续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供述的故事。
2003年,苏晓梅因车祸导致颈椎受伤,作为主治医师的刘永新为她进行了手术。术后恢复期间,两人渐渐产生感情。
“那时我婚姻出现问题,晓梅年轻热情...”刘永新的声音带着痛楚,“我知道不该这样,但...”
然而这段关系很快被王志强发现。当时王志强正在争取副局长位置,需要大案要案来增加政绩。东山路工地发现三具流浪汉尸体后,他决定迅速结案,但刘永新在尸检中发现了一处异常——第三具“男尸”实际上是女性。
“我本想立即上报,但王志强威胁要曝光我和晓梅的关系。”刘永新握紧拳头,“那时媛媛还小,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我犹豫了。”
就在他犹豫期间,苏晓梅突然失踪了。刘永新疯狂寻找,最后在王志强的办公室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张苏晓梅常戴的手链照片,背景是东山路工地。
“王志强承认晓梅发现了工地案的真相,威胁要揭发他。”刘永新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说晓梅‘意外’死了,如果我不想身败名裂,就乖乖把她的尸体混在那三具流浪汉尸体中一起处理掉。”
林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您就照做了?”
“我别无选择!”刘永新突然激动起来,“王志强说如果我不配合,不仅会毁了我,还会对媛媛下手!那时我妻子已经因病去世,媛媛才十岁...”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但我留了一手。在将晓梅的尸体混入前,我取出了她颈椎处的植入物碎片,偷偷保留下来。想着有朝一日...”
话未说完,拘留室的门被推开,徐达远面色凝重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老刘,刚才王志强的儿子来找我们,交出了一本他父亲的日记。”徐达远将文件放在桌上,“里面的内容,和你说的有些出入。”
刘永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徐达远翻开日记复印件,指着其中一页:“根据王志强的记录,当时是你主动找他商量如何处理苏晓梅的尸体,因为‘她威胁要揭发你们的关系’。”
“胡说!”刘永新猛地站起来,手铐哗啦作响,“他在撒谎!”
“日记里还提到,你担心苏晓梅怀孕的事曝光,会影响你的名誉和前途。”徐达远的声音冷峻,“王志强写道,是你提出将尸体混入工地案死者中,一了百了。”
林宇看着师父瞬间崩溃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系统界面闪烁着警告:
【对象生理指标异常:心率骤升,瞳孔扩张,暗示极度情绪波动】
【语音分析:声调提高1.5个八度,可能存在隐瞒或恐慌】
“不是这样的...”刘永新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他在扭曲事实...是他说晓梅威胁到了我们两个人...”
徐达远叹了口气,取出另一份文件:“我们还找到了2003年医院的记录,苏晓梅在失踪前一周确实做了妊娠检测,结果是阳性。”
拘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刘永新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良久,刘永新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好吧...是的,我承认。晓梅确实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那天我本来约好和她见面,商量怎么办。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已经没气了。”
“怎么回事?”林宇轻声问。
“王志强早就盯上我们了。”刘永新的声音空洞,“他派人跟踪晓梅,偷听了我们的谈话。那天他先我一步找到晓梅,威胁她保持沉默。晓梅反抗,推搡中跌倒,后脑撞到桌角...”
他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我到的时候,王志强正在慌乱中。他说可以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但我坚持要保留晓梅的全尸。最后妥协的方案就是混入工地案死者中,这样不会有人特别调查一具‘流浪汉’的尸体。”
故事变得更加复杂了。林宇注意到系统界面再次闪烁:
【叙事中存在时间线矛盾:根据尸检报告,苏晓梅的死亡时间与刘永新所述不符】
“师父,”林宇小心地问,“您说苏晓梅是头部撞击致死,但骸骨显示她的颅骨损伤是钝器击打造成的,这与意外跌倒的特征不符。”
刘永新愣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这时,徐达远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技术队有新发现。在王志保险箱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封写给刘媛媛的信,日期是2003年10月。”
徐达远看向刘永新:“信中说‘你叔叔为我做了不得已的事,将来若有事,可拿此信找他’。”
刘永新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拘留室的窗户,像是急促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真相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反射出不同的影像,难以拼凑完整。
林宇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导师的人,忽然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无论真相如何,那个教导他“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的人,已经在这漫漫长雨中迷失了太久。
系统界面浮现出新的提示:
【建议重新检验所有物证,重点关注时间线与损伤特征的一致性】
雨声中,真相依然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等待着最终的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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