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低吼撕破了雨夜的寂静,如同野兽迫近的喘息。不止一辆车,正沿着泥泞的乡间道路,快速逼近这孤岛般的老屋。
RUN Now.
那两个单词像冰锥刺进林宇的脑海。没有时间震惊,没有时间思考那条信息如何精准地预判了他的破译。生存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行动了起来。
父亲的笔记本!绝不能落回他们手中!他一把抓起笔记本,塞进贴身的内袋。那张写满破译过程的纸页,被他揉成一团,连同桌上那些无关的草稿,一起塞进灶台冰冷的灰烬里,用火柴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蹿起,贪婪地吞噬着纸张,映亮了他苍白而紧绷的脸。
手提箱!里面的样本至关重要!他冲回杂物堆,拖出手提箱,打开。两份荧光样本的玻片被他迅速取出,用油纸紧紧包裹,塞进另一个外套内袋。箱子本身太显眼,只能舍弃。他将空箱踢回角落,重新用麻袋盖好。
引擎声更近了,车灯的光柱已经能透过雨幕和窗帘的缝隙,在屋内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
没有后门可逃了。对方既然能精准找到这里,必然已包围。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昏暗的堂屋,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堆满破旧麻袋和杂物的区域。就是那里!
他几步窜过去,粗暴地扯开几个麻袋,露出后面墙壁底部一个不起眼的、用于通风换气的百叶口。木质百叶早已腐朽,看上去窄小不堪。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用手肘猛地撞击,腐朽的木条应声断裂。洞口勉强能容一人匍匐通过。外面就是屋后潮湿泥泞的坡地和高低错落的灌木丛。
引擎声在屋前戛然而止。刺耳的刹车声。车门砰砰打开,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踏入院落,踩在积水的地面上。
“确认位置!”
“进去搜!”
冷硬的命令声穿透雨幕传来。
林宇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先将手提箱奋力扔出洞口,希望能制造一点误导的声响,随即自己猛地俯身,钻向那狭窄的通道。
腐朽的木茬刮擦着他的后背和手臂,火辣辣地疼。他拼命收缩身体,挤过洞口,冰冷的雨水和泥浆瞬间包裹了他。
他滚落在屋后陡峭的泥坡上,浑身沾满冰冷的烂泥。顾不上疼痛和寒冷,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一头扎进旁边茂密潮湿的灌木丛中,尽可能地向坡下黑暗深处潜行。
几乎就在他身影没入灌木丛的下一秒,老屋的前门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然后是木门破裂的巨响,脚步声汹涌闯入。
“没人!”
“后墙有破洞!”
“他跑了!追!”
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屋后的黑暗,在他刚刚滚落的泥地上疯狂扫动。
林宇伏低身体,紧贴着一丛带刺的荆棘,屏住呼吸,泥水糊满了他的脸,冰冷刺骨。他能听到追兵冲出后门,踩踏泥水的声音,听到他们大声的呼喝和通讯器的静电噪音。
光柱几次从他藏身的灌木丛上方扫过,最近的一次,几乎照亮了他蜷缩的脚踝。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脚印!这边!”有人高喊。
手电光迅速汇聚,锁定了他从洞口滚落时在泥坡上留下的清晰痕迹,以及他踉跄奔跑时踩出的深坑。
“一组沿脚印追!二组左右散开,包抄!他跑不远!”
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沿着泥坡向下追去。
林宇知道自己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在这样泥泞的环境下,他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逃离。
绝境之中,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几米外的一条因为暴雨而水量暴涨的溪沟。浑浊的溪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哗哗流淌,声音掩盖了许多动静。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他等到那几道追着脚印下去的手电光柱稍微远了一些,猛地从藏身的灌木丛中跃出,却不是向坡下跑,而是横向疾冲几步,用尽全身力气,扑进了那条冰冷的溪沟!
噗通!
水花溅起,但被巨大的雨声和溪流声完美掩盖。
刺骨的寒冷瞬间贯穿全身,几乎让他肌肉痉挛。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沉入水下,逆着水流的方向,拼命向上游蹬了几米,然后才在一个被灌木垂枝遮挡的凹陷处猛地探出头,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他紧紧抓住水下的石块,只将口鼻露出水面,整个人没在浑浊湍急的溪水中。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更多的手电光扫过了他刚才入水的地段,以及上下游的溪面。
“痕迹到溪边就没了!”
“下水了?搜上下游!”
脚步声沿着两岸散开,光柱在水面上来回切割。
林宇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能听到追兵就在头顶岸边来回跑动的脚步声,泥水被踩踏的咕哝声。一道光柱甚至直接射入水中,离他的头顶不过半米,浑浊的水流被照得一片昏黄。
他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感觉体温正在被冰冷的溪水迅速带走。
“上游没有!”
“下游也没发现!”
“妈的,他能跑哪去?扩大搜索范围!他肯定冻僵了,跑不远!”
脚步声和呼喝声逐渐向更远的地方扩散而去。
林宇依旧不敢动弹。他深知这可能是假象。他继续在冰冷的水中潜伏着,依靠着法医对人体极限的冷静认知,计算着时间和体温的流失。
几分钟后,就在他感觉四肢开始麻木失去知觉时——
岸边的灌木丛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溪边,就在他藏身之处的正上方。那个人没有打手电,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俯瞰着浑浊的溪面,仿佛能穿透水流,直接看到水下的他。
林宇的血液彻底冻结。
那个人站了足足十几秒,然后缓缓蹲下身,伸出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探入冰凉的溪水中,似乎是在感受水流的速度和温度。
手套指尖,似乎无意地,轻轻划过离林宇脸颊不到二十公分的水面。
然后,那只手收回,身影无声地站起,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退回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宇在水下,几乎窒息。
那不是普通的追兵。
那是一个猎人。
直到确认岸上再无声息,林宇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几乎冻僵的身体。他艰难地爬上岸,瘫倒在泥泞中,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
他活下来了。暂时。
但猎人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烙印在他的背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老屋的方向,那里依旧晃动着零星的手电光。他不能再回去,也不能沿着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道路行走。
他咬紧牙关,转身面向漆黑一片、地形更加复杂的山林深处。
雨水冰冷地拍打着他滚烫的脸颊。
他踉跄着,一步一滑,向着黑暗的更深处逃去。
每一步,都在泥沼中留下新的、孤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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