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在骨骼上游移,像一只谨慎的、探寻秘密的流萤。林宇蹲伏着,橡胶手套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酥脆,那是一种非自然的腐朽,仿佛这些骨骼在时光之外又被某种力量加速了衰败。
他的呼吸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有些粗重。法医的本能压过了环境带来的生理不适,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具突兀出现的骸骨上。没有衣物,没有标识,甚至连一块合成纤维的残留都找不到,干净得像是被特意处理过。只有那点暗黄色的胶状物,如同枯萎的蝇卵,死死嵌在眼窝骨的缝隙里。
他小心翼翼地用解剖刀的尖尖——不是激活状态的那一端,只是作为最精密的探针——轻轻刮取了一丁点样本。太少了,几乎看不见,但他还是将其仔细地抹在随身携带的一小片证物袋内衬上封好。做完这个,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仿佛抓住了幽灵的一根发丝。
他站起身,三粒微光石举高了些,光线勉强推开前方更浓重的黑暗。岩缝在这里似乎变得宽阔了些,地面上的积尘更厚,踩上去几乎无声。空气里那股陈腐味中,隐约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金属腥气。
他继续向前,脚步放得更慢,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两侧的岩壁。那些高温熔蚀的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甚至有一大片区域整个岩壁都变成了凹凸不平的、闪着暗哑光泽的琉璃体,记录着某种瞬间的、狂暴的能量释放。
然后,他看到了第二具。
不同于第一具的蜷缩,这具骸骨是仰面倒下的,骨骼散开,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冲击震散。胸骨和脊柱同样呈现出那种不祥的灰白色。林宇的目光落在其右臂骨骼上——尺骨和桡骨从中断裂,断口却并非撕裂状,而是异常平滑,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断,紧接着又被那股抽取生机的力量掠过,使得断口附近的骨密度也变得异常。
凶器……或者说,杀戮的方式,兼具物理切割和某种能量侵蚀?林宇的眉头拧得更紧。这超出了他对任何已知武器或生物毒素的认知。
他在第二具骸骨旁同样发现了一点眼窝残留物,更加微薄。
他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个别现象。
他像一个在黑暗潮水中跋涉的拾荒者,依靠着微弱的光,不断发现着令人心悸的残骸。第三具、第四具……骸骨的姿态各异,但死因似乎都指向同一种可怕的力量。他们是谁?“雨师”的敌人?还是……失败的作品?
岩缝开始向下倾斜,通道也变得越发不规则。某一刻,他的脚尖碰到一个硬物,发出清脆的滚动声。不是石头。
光线下移。那是一个扁平的金属水壶,军用的款式,但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漆皮磨损严重,壶身有一处明显的凹陷,像是被重物击中。壶盖拧得死紧。林宇捡起来,晃了晃,里面有轻微的液体晃荡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解剖刀小心地撬开了有些锈死的壶盖。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甜腥的怪异气味涌出。他屏住呼吸,将壶口微微倾斜,借着微光看向里面。
不是水。是一种近乎黑色的、粘稠的液体。而在那液体中,似乎还浸泡着什么东西。
他重新盖好壶盖,将其塞进背包。这是一个实物证据,与那些只有骨骼的遗骸不同。
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前方黑暗中一个极不自然的反光点。非常微弱,一闪即逝。
林宇立刻停下所有动作,甚至屏住了呼吸,将手中的光粒小心地遮蔽大半,只留下极其微弱的一丝,缓缓向前探去。
适应了更暗的光线后,那个反光点再次出现。
不是在地面,而是在侧前方的岩壁上方,大约一人高的位置。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似乎是一个符号,一个用某种发出极微弱荧光的物质涂抹上去的标记。符号的结构很奇特,像是一个被简化了的箭头,但又融合了某种抽象的闪电纹路,指向通道更深处的下方。
荧光很弱,若不是在绝对黑暗的环境里,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标记很新。至少,比那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骸骨要新得多。
是那个留下解剖刀的人画的?
是什么意思?指示方向?警告?还是陷阱的标记?
林宇站在标记下,抬头凝视着那点幽光,仿佛在凝视一个无声的谜语。冰冷的空气裹挟着他,汗湿的内衣紧贴皮肤,带来一阵寒意。身后是散落着死亡骸骨的来路,前方是更深不可测的、被标记指引的黑暗。
他伸出手指,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个荧光标记。指尖传来一种略带油腻的滑腻感,没有温度。他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这个标记是留给他的。那个预判了他每一步绝境的人,同样预判了他会来到这里,会发现这些骸骨,并且需要指引。
他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标记所指的方向。那向下延伸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回头路已被封死,留在原地只是等待未知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将水壶在背包里固定好,确认了解剖刀的位置,然后用微光石照亮脚下,向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更深的棋局。而他这个意外的棋子,正被迫沿着棋盘上早已划定的线路,走向未知的终局。
荧光标记在身后缓缓隐没于黑暗,如同一个被悄然合上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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