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府中上下都说是秋禾伺候的药膳得力。这日，秋禾捧着新制的蜜渍金橘往养心堂去，金黄的橘瓣在透亮的蜜汁中莹莹发光，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廊下遇见珊瑚，她瞥了一眼食盒，淡淡道：“听说王爷夸你做的蜜渍金橘爽口，早膳多用了一碗粥。”
秋禾垂首应道：“是王爷不嫌弃奴婢的手艺粗浅。”
珊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你是个有心的，好好当差，日后自有你的前程。”
秋禾心中一动，却只是恭顺地福了福身子。前程？她如今最想要的，不过是带着雨妮儿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宁静之所，接上爹娘和弟弟，一家人在一起，凭着自己的本事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个念头如同春日的野草，在她心底悄悄滋生。
养心堂内，王爷正与幕僚议事。秋禾将食盒交给内侍，正要退下，却听见王爷似是随意地问了句：“近日的药膳，都是这丫头在打理？”
内侍忙回道：“是，都是秋禾姑娘亲自盯着，连食材都是她一一查验过的。”
王爷“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秋禾却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让她如芒在背。
从养心堂出来，秋禾没有直接回颐宁院，而是绕道去了小厨房。贺娘子正在教雨妮儿辨认药材，见秋禾来了，雨妮儿立刻举着一把干菊花跑过来：“姐，你闻，贺娘子说这个可以泡茶喝，清肝明目的！”
秋禾接过菊花，看着妹妹红扑扑的小脸，心中那份想要逃离的念头越发强烈。这样单纯的笑容，不该被困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
晚间，秋禾寻了个机会，悄悄问贺娘子：“娘子，您见识多，可知像我们这样的丫鬟，若要……若要赎身出府，需要多少银两？”
贺娘子正在切参的手一顿，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秋禾低下头说：“奴婢只是想，雨妮儿还小，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里，若有机会，想带她过寻常百姓的日子，靠自己的手艺谋生。”
贺娘子沉默片刻，放下刀，擦了擦手：“一等丫鬟赎身，少说也要二百两银子。这还须得主子开恩，肯放人才行。”
二百两！秋禾暗暗吸了口凉气。她如今虽是一等丫鬟，月例也不过二两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八年多。
“况且，”贺娘子压低声音，“你知道太多府里的事，老夫人和珊瑚姑娘未必肯放人，尤其是现在这个当口。”
秋禾的心沉了下去。贺娘子说得对，她现在看似得脸，实则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熄灭。夜里，秋禾悄悄拿出自己攒了许久的钱匣子，里面只有寥寥几块碎银和几串铜钱。她叹了口气，将匣子收好，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
第二日，秋禾去给珊瑚回话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姑娘，奴婢昨日核对库房账目，发现去年庄子上送来的山货，若是直接卖给京里的干货铺子，比咱们府里自己用能多出三成利呢。”
珊瑚挑眉看她：“你倒是会算账。怎么想起这个？”
秋禾恭谨道：“奴婢想着王爷养病花费大，若能开源节流，总是好的。况且有些山货府里用不完，存放久了反而糟蹋了。”
珊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既有这个心，日后庄子上送来的山货，便由你负责核对，挑出府中用不着的，让外院管事去处置吧。”
秋禾心中暗喜。这虽是个辛苦差事，却是个机会。她可以利用这个职权，悄悄了解外头的行情，或许还能结识一些可靠的行商。
接下来的日子，秋禾越发用心地打理药膳，同时暗中留意着府中各项开支用度。她发现王府虽显赫，实则外强中干，王爷这次重伤，更是雪上加霜。
这日，秋禾正在厨房尝试用新到的蜂蜜调制枇杷膏，雨妮儿在一旁帮忙。小丫头如今在贺娘子的调教下，手脚越发利落，已经能独立熬制简单的糖水了。
“姐，你看这枇杷膏晶莹透亮的，真好看。”雨妮儿举着勺子，眼中闪着光，“贺娘子说，等开春了教我做梅花露，说是能卖好价钱呢！”
秋禾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哦？这梅花露能卖多少钱啊？”雨妮儿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贺娘子说啦，一小瓶梅花露可以卖到五十文呢！要是用那种上好的瓷瓶来装的话，价格还能再翻一番，能卖到一百文呢！”
秋禾心中暗自盘算着，如果一天能够制作出十瓶梅花露，那么一天就能赚到五百文，一个月下来就是整整十五两银子啊！虽然距离二百两银子的目标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至少这是一个希望。
然而，秋禾并没有察觉到，她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其实早已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就在这一天，当她正全神贯注地核对山货账目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两个婆子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锦瑟院那位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咯。”
“可不是嘛，整天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姨娘来索命……”
“依我看呐，这府里怕是又要有一场风波咯。”
秋禾手中的笔一顿，墨汁在账本上晕开一团黑迹，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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