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约,终焉之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七玄门外门那巨大的演武场上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放下了手中的任务和修炼,聚集于此。他们要亲眼见证这场被传得沸沸扬扬、被誉为外门十年来最没有悬念,却又最富戏剧性的巅峰对决。
一方,是外门公认的神话,炼气七层巅峰,身负异种雷灵根,同阶无敌的雷千绝。
另一方,是本届小比最大的黑马,以炼气二层之身连克强敌,背景神秘,心智如妖的林默。
这场对决,早已超越了胜负本身。它更像是一场公开的处刑,一场新晋天才在绝对权威面前的陨落仪式。没有人认为林默有丝毫胜算,人们好奇的,只是他能以何种姿态,在雷千绝手下撑过几息时间。
高台之上,宗门执事、管事悉数到场。方执事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他那张阴沉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快意的狞笑。在他眼中,林默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孙管事则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眉头微蹙,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人群的喧嚣,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两道身影,一东一西,同时踏上了那座由坚硬黑岩筑成的、铭刻着无数防御符文的中央擂台。
东边,雷千绝一袭青衣,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霸道的气场便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让整个擂台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他的眼神平静如渊,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生死对决,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西边,林默依旧是那身普通的灰色弟子服,手中握着那柄最普通的精钢长剑。他看起来平凡无奇,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就像一块投入大海的顽石,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他同样平静,但那份平静,却非雷千绝的淡漠,而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与坚韧。
“炼气四层!”
当负责主持的执事,用灵力探查过两人的修为后,高声宣布林默的境界时,全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四天!仅仅四天!他竟然从炼气二层,一路冲到了炼气四层!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炼速度?他究竟是吞了什么天材地宝?
就连高台上的雷千绝,那古井无波的眼中,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讶异。他看着林默,缓缓点头:“看来,你没有浪费我那枚淬骨丹。很好,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长剑,微微横于胸前,剑尖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最标准,也是最稳固的守势。
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力。
主持执事见状,不再多言,高举的手臂猛然挥下!
“比试开始!”
“嗡——”
话音落下的瞬间,雷千绝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起手式,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食指遥遥指向林默。
“第一招。”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儿臂粗细的银白色电蛇,凭空在他指尖凝聚成形,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刺耳爆鸣,随即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林默的胸口爆射而去!
引雷术!
最基础的雷系法术,但在炼气七层巅峰的雷千绝手中使出,其威力,足以轻易洞穿数尺厚的钢板!
台下众人,无不骇然色变!他们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击,除了闭目等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林默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挥剑格挡。
就在那道电蛇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微微一侧。同时,他体内那奔腾的、经过道盘优化过的青元法力,疯狂地涌向他的左肩!
“砰!”
电蛇,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爆发,林默身上的灰色弟子服,左肩部分“嗤”的一声化为飞灰,露出下面古铜色的、流淌着淡淡银光的皮肤!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林默整个人如遭重击,向后踉跄滑出了七八步,在坚硬的黑岩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但他,终究是站住了!
他硬生生地,用肉身,扛下了这足以秒杀炼气五层修士的一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默,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肉身怎么可能强悍到如此地步?
高台上,方执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雷千绝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好强的肉身……看来,你不仅抗住了药力,还将那丝庚金雷力,彻底融入了己身。了不起。”
“第二招。”
这一次,雷千绝不再随意。他右手五指并指成刀,掌心雷光大盛,向前猛地一挥!
“雷光刃!”
一道半月形的、由高密度雷霆之力压缩而成的光刃,脱手而出!它没有引雷术那般声势浩大,但其速度更快,气息更锐利,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切割开来,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鸣!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击,林默动了。
他没有再选择硬扛。
他的脚下,踏出了一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玄妙韵律的步法。他的身影,在方寸之间,变得飘忽不定。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精钢长剑,终于出鞘!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强大的法力波动。有的,只是快!极致的快!
在众人眼中,林默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三道残影,同时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刺出了三剑!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道飞速旋转的雷光刃上!
叮!叮!叮!
三声清脆得如同金铁交鸣的声响,接连响起!
第一剑,点在了雷光刃的左侧,使其高速的旋转,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第二剑,点在了右侧,使其前进的轨迹,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离。
第三剑,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了前两剑所造成的、那个一闪即逝的能量薄弱点上!
“咔嚓!”
一声脆响!
那道足以斩金断玉的雷光刃,竟然在半空中,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细碎的电弧,四散纷飞,最终消弭于无形。
林默的身影,重新在原地站定。他持剑而立,气息微微有些急促,脸色也白了几分,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入微之境!以点破面!
他竟然用最基础的剑招,最微弱的法力,以一种近乎于“道”的技巧,硬生生地破解了雷千绝的杀招!
如果说,第一招是侥幸,是肉身强横。
那么这第二招,则是真真正正的、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妖孽般的天赋与实力!
“嘶——!”
沉寂的观众席,终于彻底爆发!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他……他破解了雷师兄的雷光刃!”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高台上,孙管事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而方执事,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被人当众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
擂台之上,雷千绝看着林默,久久无言。
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中,带着一丝赞叹,一丝欣赏,以及……一丝前所未有的、熊熊燃烧的战意!
“好,很好!”
“林默,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这第三招,我将动用三成的实力。接得下,此战,算我输!”
话音落下,雷千绝整个人的气势,轰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他还是一座内敛的火山,那么现在,这座火山,彻底爆发了!
“轰隆!”
演武场的上空,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鸣。天空,似乎都为之黯淡了几分。
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气息,从雷千绝的身上,冲天而起!
他双手缓缓在胸前合拢,一缕缕紫色的、比之前银白色雷电更加狂暴、更加高级的电弧,开始在他的掌心汇聚、压缩!
“紫……紫电!是雷师兄的本命神通,紫霄神雷!”台下,有见识的弟子,已经失声惊叫起来。
那紫色的电光,越聚越多,最终,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条栩栩如生、通体缠绕着紫色雷霆的……雷龙虚影!
那雷龙虽然只有尺许长,但其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个演武场的防御法阵,都开始嗡嗡作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毫不怀疑,这一击,足以将这座坚固的擂台,都轰出一个大洞!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默的神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技巧,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击面前,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这是绝对力量的碾压!
闪避?不可能,那股气息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硬扛?他的肉身,会在接触的瞬间,化为飞灰。
破解?他连这一招的道韵轨迹,都无法捕捉!
怎么办?
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那个在紫色雷光映照下,显得无比渺小的身影,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结束了。
然而,就在雷千绝即将推出这致命一击的瞬间。
林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雷千绝自己,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竟然……缓缓地,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鞘中。
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御,撤去了周身的法力,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坦然地准备迎接死亡。
“你做什么?!”雷千绝厉声喝道,他以为林默是要放弃求死。
林默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抬起头,迎着那条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色雷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而在他的体内,那道在吞服淬骨丹后被打破的、无形的“枷锁”所留下的痕迹,那被庚金雷力淬炼过的、每一寸血肉和经脉,在这一刻,都仿佛苏醒了过来!
他运转起了一种奇异的、在道盘中推演了无数次的、近乎于自杀的法门。
“来吧!”
他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呐喊。
“紫电狂龙!”
雷千绝见状,虽有疑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暴喝一声,双掌猛然前推!
“吼——!”
那条紫色的雷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携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单薄的身影!
轰隆隆隆——!!!
一道比太阳还要璀璨夺目的紫色光团,在擂台中央轰然爆发!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碎石,向四周疯狂扩散!演武场的防御光罩,剧烈地闪烁着,发出了“咔咔”的碎裂声!
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一片刺目的紫光,和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光芒,持续了足足十息,才缓缓散去。
烟尘弥漫,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擂台的中央,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烟尘,渐渐散去。
一个巨大的、深达数尺的坑洞,出现在擂台的中央。坑洞的边缘,布满了琉璃化的焦痕。
而在那坑洞的中心……
一道身影,依旧……站着!
虽然他衣衫尽碎,浑身焦黑,鲜血淋漓,仿佛一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焦尸,但他,确确实实地,还站着!
不仅如此,一丝丝极其微弱,但却精纯无比的紫色电弧,正如同细小的灵蛇一般,在他的皮肤表面游走。它们非但没有继续破坏他的身体,反而……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缓缓地,融入他的血肉、经脉、骨骼之中!
他在……吸收这股力量?!
雷千绝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咔……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林默的体内,传了出来。
那不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是瓶颈!是境界的瓶颈,被这股狂暴的外力,硬生生地冲破了!
一股远比炼气四层更加强大的气息,开始从他那残破的身体里,uncontrollably地,喷薄而出!
炼气五层!
临阵突破!
就在全场陷入一片死寂的震撼中时,一个威严而又急促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从高台最上方,滚滚而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住手!”
“此场比试,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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