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中央，矗立着一根高大的石柱，表面浮现复杂的符号。柳青走近，眼神瞬间凝固。那些符号并非真正的文字，而是一种特殊的排列——双螺旋的投影。
“这是……dNA。”柳青喃喃道，指尖轻触石柱，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他看见：高维科学家在实验室中操作，操纵基因链条进行重组。不同的模板被尝试，有的失败，有的畸形，有的却逐渐稳定。最终，一种能够与暗物质火种完美结合的结构被定型——那就是人类的基因。
柳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人类的身体，不是偶然的结果，而是 一次次实验后的产物。
董辉的目光扫过实验舱，声音低沉：“他们被抛弃了吗？”
柳青没有回答，但容器中那些扭曲的痕迹，已经给出了残酷的答案。
小龙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不，他们并未完全消失。”
柳青与董辉同时看向他。
小龙缓缓道：“失败的个体，被分解回基因模板。但他们的‘残留意识’与暗物质产生了纠缠，成为后来的异类——兽灵、精怪，甚至部分古老传说中的妖魔。”
柳青猛然心头一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之后的世界，会有到那些似人非人的存在。原来，他们并不是自然演化的怪物，而是失败的造人产物。
就在此时，大厅的尽头忽然亮起一道光幕。
那是一段残留的投影。
一名身着青铜长袍的女子出现，她眉目温和，却带着冷冽的威严。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遗迹中回荡：“这是第九次实验。前八次皆以失败告终。我们尝试了不同的模板，却无法与火种匹配。”
柳青怔住，心口狠狠一震。
女子继续道：“我名为女娲，执行‘造人计划’的管理者。今日，我们终于获得了稳定的模板，基因与火种的结合趋于完整。新的文明，将以此为根基。”
光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低声的喃喃：“愿他们，不只是实验的工具。”投影消散，大厅陷入死寂。
柳青凝视良久，缓缓伸手触摸那光幕。冰冷的触感从掌心渗入血脉，带着一种陌生却熟悉的震颤。他闭上眼，心口忽然一阵悸动。
那一刻，他几乎看见了蛮荒时代的幻象。风雪凛冽，蛮荒之地。女娲盘坐在造化神树旁，指尖轻轻捏起神土，塑造出一个个与他们极为相似的形体。
柳青记得，那时自己、董辉、小龙都在场。
他看着那些新生的泥人站立，却空洞无神。董辉冷漠地说：“没有魂，它们只是壳。”
女娲沉默，而小龙缩在柳青肩头，低声嘀咕：“这不是造人，只是造偶。”
直到柳青在触发了暗物质的能量，一道微光自虚无深处落下，进入那些泥偶的胸腔，婴儿般的啼哭声响彻荒原，那才是“人”的第一声。
如今，岁月流转，重回此地，他才意识到，那并非偶然。
光幕缓缓开启，一股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青铜的锈味与古老的泥土芬芳。殿内昏暗，但随着他们步入，墙壁上的纹路逐渐亮起，如同星河被点燃。
那是一幅幅石壁画。第一幅，描绘女娲以手捏泥，泥人跌跌撞撞站起，那是曾经的灵壳。第二幅，泥人行走，却面无神采，眼中空洞，那是记忆中的星尘。第三幅，远方一棵青铜巨树燃起奇异火光，引来一缕缕光影，投入那些泥偶体内。第四幅，泥偶眼睛亮起，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柳青心口剧烈一震，这些壁画，正是当年他们亲历过的场景！
小龙愣住，金色的瞳孔收缩成细线：“难道……女娲早已预见？我们以为是偶然，她却把一切都铭刻下来。”
董辉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预见也好，注定也罢……在这里，她究竟是什么？创造者，还是见证者？”
柳青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手触摸那第三幅画。指尖刚一接触，壁画竟流淌出光，像是水面被掀起涟漪。一股意识，缓缓流入他们心田。
那声音古老而温柔，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我捏土为形，然形无神。空壳之人，终将崩坏。唯有灵识入驻，方能成其为‘人’。”
“而灵识，并非我所能赐予。它来自更深的虚空，是天地间自发的呼应。我只是开启了‘壳’，并守候那一刻的降临。”
柳青猛然心颤。原来，当初的自己用暗物质点燃青铜神树，而九只火鸟是媒介，正是触发了这种“呼应”，换言之，女娲并未赋魂，她只是等待灵魂从虚空中降临。
董辉低声道：“这岂不是说，人类从未是她单独的作品？那我们……究竟是谁的后裔？”
意识之声缓缓回应：“人，非神之奴，亦非土偶。人是天地偶然的奇迹。若一切皆可控，那就不再是‘人’。”
小龙挠了挠爪子，声音怯生：“所以……连女娲自己，也不是造物主？”
意识沉默片刻，只留下一句：“我为人之母，却非人之主。”
殿宇深处，有一尊巨大的石像。那是女娲的身影，眉目宁和，手托一轮碎裂的光环。光环之中，有无数细微的光点跳跃，如同婴儿心跳。
柳青、董辉与小龙同时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震动。那光点并非普通能量，而是一种 “初生的灵魂意识” 的残留。
柳青胸口骤然发热，仿佛与之产生共鸣。
董辉神色复杂，他感受到其中有一种“排斥”。那些光点拒绝与他的意识融合，仿佛提醒他：他的本质，早已不是单纯的人类。
而小龙则表现出莫名的恐惧，悄声说：“它们不欢迎我……我是老龙的碎片，不是人。”
柳青伸手按住小龙的头，目光坚定：“无论如何，你跟我一样，都是这场奇迹的见证者。”
忽然，石像的眼睛亮起，一道幻象在空中展开。那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像是宇宙的胎膜。无数光点从虚空中飘落，落入泥土之躯，婴儿般啼哭声此起彼伏。
幻象中的女娲低声吟诵：“壳归于土，魂归于虚，二者相合，方为人。记住，人之所以为人，不因我，而因那份自由的灵魂。”
幻象消散。
柳青长久沉默，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人类的真正曙光，不是因为有了身体，而是因为灵魂从虚空而来，而这灵魂，并不受任何高维掌控。
他们继续深入遗迹，来到最后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块残破的青铜板，上面铭刻的文字让他们屏息凝神：“若后世之人，欲知自身之源，当知，你们不是奴隶，不是偶偶。你们是光落入土，偶然而生。”
“切勿自称神奴，切勿以我为主。你们是人。”
柳青手指微微颤抖，心底的坚硬似乎被击碎。自从穿越以来，他见过太多关于“造物主”“天域”“暗物质”，可唯有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人类不是附属，而是真正独立的存在。
董辉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沙哑：“所以，她把一切都推给了‘虚空’。这是承认无能，还是对人类的尊重？”
柳青摇头：“或许两者皆有。但正因如此，人类才是自由的。”
小龙眨了眨眼，低声道：“那……新人类的曙光，就是要找回这份自由的灵魂？”
风从殿外吹入，带走残留的尘土。石壁上的光芒逐渐熄灭，只剩下女娲石像静静伫立，如同在沉眠。
柳青、董辉与小龙走出遗迹，夜空正好裂开一条缝隙，繁星如雨洒落。
柳青抬头，心中回荡着女娲遗言：“我为人之母，却非人之主。”
他明白了——这才是新人类的起点。曙光，并不来自神，而是来自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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