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夸父，蚩尤的眼神闪过一丝赞赏。
“那个大个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太阳。”蚩尤笑声中带着惋惜，“他不服输，总觉得太阳不是敌，而是朋友。他说，‘我要追上它，告诉它，我们不是畏惧你，而是渴望与你同行。’”
柳青惊讶：“所以夸父真的去追逐太阳了？”
“没错。”伏羲点头，“他带着杖，独自向西去了。不是去打倒太阳，而是去追寻它的真相。”
女娲眼神深远：“他或许走向荒漠，或许走进极西之地。我们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追到了太阳，但他的脚印留在了无数山川。”
柳青心中感叹：后世流传的“夸父逐日”，原来并非单纯的神话，而是一种执念，一种对光明的渴望。
“他若还活着，终有一天你会在西方的荒原上遇到他。”黄帝意味深长地说。
女娲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神农……他是为了人类而走的。”
“自从蛮荒时代，人类常因疾病、饥饿而死。神农心怀怜悯，他常说：‘我若能先尝百草，辨其毒性，人类或可少死一些。’”
柳青眼神一震：“所以，他离开部落，就是为了寻找百草？”
“对。”伏羲叹息，“他走向南方，山林茂密之地，尝百草以验药效。我们都知道，那是险恶之途，九死一生。但他义无反顾。每一株草，他都会尝。哪怕中毒，他也会记下草的模样与药效。”
柳青心头涌起一股酸楚。他忽然想起后世“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的传说，原来是从这份真实的付出而来。
“神农或许还在山林之间，他不会轻易死去。他留下的，是一条人类求生之路。”女娲轻声道。
最后，伏羲提到了精卫。
“精卫离开时，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蚩尤皱眉：“那丫头心中太多怨与恨，她不甘心大海吞没一切。她说要去填海，用石子，用树枝，用她的一切。”
柳青震撼：“所以，精卫真的去填海了？”
“她去了东海。”女娲眼神有些湿润，“这是她的执念，她觉得大海不该永远是威胁。即便她只有一双翅膀，也要与海对抗。”
黄帝沉声道：“这是愚勇，却也是伟大，也是自由。”
柳青静静沉默。他仿佛看见一只小鸟，不停地衔来石子，投向无边的大海。后世的传说，不过是她真实的足迹。
柳青坐在篝火旁，久久无言。他的心中翻涌着无数感触。原来，后羿、大禹、夸父、神农、精卫走向了各自的道路。
他们并非被命运操控的棋子，而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向。每个人的离去，都是对“自由”的不同诠释。
后羿选择承担与火的责任；大禹选择理解水的流动；夸父选择追逐光明；神农选择分担人类的痛苦；精卫选择与大海抗争。
柳青心中忽然明白，这才是人类文明真正的根基——不是被安排的程序，而是源于自我意志的选择。
他轻声自语：“自由，或许就是敢于离开、敢于选择，即便前路不归。”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既然他们选择了远行，那么自己，也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使命。
夜深，部落的篝火一点点熄灭，只剩下几处闪烁的微光。柳青没有回帐篷，而是一个人走向部落外的山坡。月光洒在地上，草叶上覆着一层露水，凉意顺着脚底爬上来，带着一种久违的真实感。
他喜欢这样的夜。没有喧嚣，没有人声，天地似乎都在倾听。
他抬头望向天幕。初始蓝星的星空与记忆中的未来完全不同，那些星子近得惊人，像一颗颗坠入云端的火种。它们在闪烁，像在呼吸，也像在注视着他。
“原来，我们真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他喃喃。
风拂过山坡，带起低沉的草声。柳青坐了下来，双臂搭在膝盖上，任思绪一点点回到那段令人心悸的记忆里——那是他和董辉、小龙在高维的在空间中，面对那具庞大的金属躯体的时刻。那并非一个神明，而像是一台凝聚了无数思维的“合一体”。金属的表层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是思维在流动。它没有眼睛，却能让人感到被直视的压迫。
那声音低沉、平静，却像跨越亿万年的钟鸣。“你们的世界，只是一次实验。”，“灵魂，是结构优化后的意识残留。肉体，是我们调制出的能量容器。”，“我们造的，不是‘生命’，而是‘可能性’。”
当时的柳青，只觉头皮发麻。他曾以为自己理解“高维”的概念，可当那种存在真的在他意识里显现，他才明白什么叫“无法理解”。他们不是神，也不是恶魔，而是逻辑之上、目的之外的存在方式。
那金属身躯曾对他说：“人类的出现，不是错误。只是我们在设定程序之外尝试自我复制的副产物。”，“而你们——是这条线上的‘意识偏差’。你们在偏离设计，而你只是我的一个投影。”
那一刻，柳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仿佛看到蓝星从太空的视角逐渐缩小，像一粒尘埃。而他自己，就在那尘埃上，挣扎着去思考“我是谁”。
他记得自己质问过那存在：“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程序的运算，那自由呢？情感呢？死亡呢？这些也在你的计算之中？”
金属身躯沉默了许久。“自由，是程序的错觉，我们一直想的是归一，但有趣的是，错觉本身，也在推动现实的变化，所以我们选择了不干预你们。”
那一刻，柳青心头突然闪过一丝荒谬的领悟。也许——连这些“高维”，也未必是绝对自由的。他们也在某种“更高”的规律中被束缚，只不过，他们选择了“以创造为延续”，而不是“以生存为意义”。
风渐渐大了。柳青抬头望着山下的部落，，那些人类男女，正安稳地睡着，有的怀抱新生儿，有的倚在石壁旁。他们的呼吸均匀而安静，那是生命的最本真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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