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山那绝望压抑的呜咽声,
仿佛还黏在龙渊的耳膜上,
混合着通讯手环挂断后的忙音,
在廉价宿舍冰冷的空气里回荡。
三十万灵币!磐石物流停业!
父亲半辈子的心血即将化为乌有!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龙渊这个“异类”,
招惹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陈老!
怒火如同熔岩在血管里奔涌,
皮肤下的荆棘石肤应激般嗡鸣,
肩头被秦岳留下的旧伤也隐隐作痛。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
留下蛛网般的裂纹,
反伤带来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底耻辱的万分之一。
离开宿舍,他几乎是冲向了姜家老宅的方向,
每一步都踏着冰冷的愤怒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然而,刚冲出宿舍区没多远,
手腕上的通讯器再次震动。
这一次,是冰冷的、格式化的官方通知:
“龙渊同学,请于上午9时整,
至龙庭学院‘静思阁’诫勉室3号,
接受校方问询。
无故缺席,后果自负。
——龙庭学院纪律监察委员会。”
时间:8点55分。
地点:静思阁。
发令者:纪律监察委员会。
幕后之人:不言而喻!
龙渊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
晨光熹微,却照不透他眼底的阴霾。
陈老!这老匹夫!
前脚刚用“龙庭资源管理处”这柄体制重锤砸碎了他家的生计,
后脚就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场,
要当面“敲打”他了!
静思阁,位于学院深处一片幽静的竹林旁。
飞檐斗拱,古色古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本该是清心静修之地,
此刻却透着无形的肃杀。
走廊铺着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地板,
脚步声回荡其中,显得格外空旷刺耳。
诫勉室3号的门虚掩着。
龙渊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略显昏暗,
厚重的深红色窗帘拉拢了一半。
一张宽大的、油亮厚重的红木书桌占据了中心位置,
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一尊小巧的青铜香炉里,
青烟袅袅,散发出凝神静气的檀香。
书桌后,一张同样厚重的太师椅上,
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面容古板严肃的老者。
正是陈老!
他穿着深灰色的传统长衫,一丝不苟。
此刻并未看龙渊,而是低垂着眼睑,
用一方洁白的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放在桌上的、
长约二尺、通体乌沉、刻着狰狞虎头的…戒尺?
戒尺表面油光锃亮,
显然时常摩挲,
散发着一股冰冷的、
混合着木质和金属的沉重气息。
随着他的擦拭,戒尺上那虎头的双眼,
仿佛有幽光一闪而逝。
龙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寅虎灵皮!杀伐肃杀!
这柄戒尺,恐怕就是陈老灵皮的化形之物!
仅仅是摆在那里,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龙渊?”
陈老终于抬起眼皮,声音平淡无波,
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坐。”
他指了指书桌对面一张普通的硬木椅子。
龙渊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犹似绷紧的弓弦。
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陈老那双深邃锐利、
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愤怒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陈老放下手帕,双手交叠放在乌沉戒尺上,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尺身,
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
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龙渊紧绷的神经上。
“今天叫你来,是代表学院,
了解一些情况。”
陈老开口了,语气依旧平淡,
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不必紧张,如实回答即可。”
他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
牢牢锁定龙渊的脸:
“第一件事。
上月十五,旧校区废弃花房附近,
学生赵坤及其同伴三人,
遭遇不明袭击,重伤昏迷,灵能紊乱,至今未愈。
有目击者称,当天下午,
你曾在附近出现。
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赵坤?花房?
龙渊心头一凛!
那三个想抢他神性金属碎片、
被他用饕餮之力吸干灵能、
又被夜莺“补刀”的倒霉蛋!
陈老果然查到这里了!
他是在敲山震虎,
还是…怀疑夜莺的出手与他有关?
“解释?”
龙渊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和惊讶。
“赵坤他们受伤了?
我不知道啊。
那天下午我确实去过旧校区,
想找个安静地方练习灵皮操控,
但走到花房附近就感觉不太对劲,
阴森森的,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就赶紧离开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真不清楚。”
他语气诚恳,眼神坦荡(得益于苏清月帮他稳定心神的效果)。
“危险的东西?”
陈老敲击戒尺的手指微微一顿,
眼中精光一闪。
“具体是什么?看清了吗?”
“没看清,”
龙渊摇头,一脸心有余悸,
“就是感觉…很冷,很压抑,
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可能是…游荡的变异兽?
或者…能量紊乱点?
旧校区荒废那么久,
谁知道藏着什么。”
他把锅甩给虚无缥缈的“变异兽”和“能量紊乱”,合情合理。
陈老盯着龙渊看了足足五秒,
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灵魂深处。
龙渊强忍着移开目光的冲动,
精神力高度集中,
死死压制着体内因为紧张和威压而躁动的荆棘石肤之力。
“嗯。”
陈老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敲击戒尺的节奏恢复。
“第二件事。
关于你的灵皮异能,‘基础石肤术’。
据初期评估,评级F-,
防御力极其有限。
然而,据近期观察,
尤其是昨日小比表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龙渊左肩被秦岳打裂、
此刻在长袖训练服下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处。
“其强度、韧性,
尤其是那诡异的‘反伤’特性,
已远超F级范畴,甚至逼近b级。
如此短时间,如此巨大的‘突变’…原因何在?”
来了!核心问题!
龙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混沌灵皮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
也是最大的催命符!绝不能说!
他脸上露出混合着后怕和一丝“侥幸”的神情,
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
“陈老明鉴。
这…这真不是什么突变。
是…是差点用命换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极其痛苦的经历:
“大概一个月前,
我去学院后山边缘,
想找点低级灵植换学分补贴家用。
结果…运气太背,
撞上了一头刚完成二次变异的‘铁背山魈’!
那畜生速度太快,攻击力太猛!
我的石肤在它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全靠…全靠一点运气,
掉进了一个被藤蔓遮住的废弃矿洞,才侥幸捡回条命。”
“矿洞里环境特殊,灵能混乱,
还有…一些残留的、
不知道是什么的能量辐射。”
龙渊努力让自己的描述显得真实。
“我在里面被困了两天,重伤濒死。
可能是生死关头的刺激,
也可能是那些混乱能量的影响…
我的石肤…好像自己‘活’过来了?
开始拼命地吸收周围的土石能量修复自身…
强度…就一点点、非常缓慢地提升了。
至于反伤…我真不清楚,
可能是…变异山魈的爪子上带了什么奇怪的毒素或者能量,
刺激出来的?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他把锅甩给“铁背山魈”、“混乱能量”、
“生死刺激”和“莫名其妙”,
主打一个缓慢提升、机缘巧合、自己都搞不清。
“废弃矿洞?混乱能量?”
陈老的手指在戒尺上敲击的力道似乎重了一分,
眼神更加锐利。
“具体位置?残留物呢?”
“位置…太慌了,记不清了,
大概在‘黑石谷’西边那片断崖附近吧?
后来伤好了想再去找,
怎么也找不到了,可能塌了?”
龙渊一脸懊恼和不确定。
“残留物…当时只顾着逃命,
哪顾得上捡东西…
就记得洞里有些发着微光的石头,
摸上去很凉…后来都没了。”
他巧妙地将神性金属碎片的存在模糊化、合理化。
陈老沉默了。
戒尺敲击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他不再追问细节,
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冰冷的鹰隼,
只是死死地盯着龙渊,
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假。
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让龙渊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许久,陈老缓缓靠回椅背,
双手重新交叠在戒尺上,敲击停止了。
“第三件事。”
他声音依旧平淡,
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你与姜家,尤其是姜不辣,
往来甚密。
姜家,世代钻研偏门杂学,
常涉足禁忌遗迹,行踪诡秘,
家族风评…颇有争议。
你频繁与其接触,所图为何?”
图什么?
龙渊心底冷笑。
图她家的古籍?
图她带我去挖神性金属?
图她帮我找工匠之神祭坛?
这些话能说吗?
“姜同学…性格开朗,热心助人。”
龙渊斟酌着词句,尽量显得无害。
“她对灵皮理论、遗迹探索很有兴趣,
知识渊博。
我灵皮评级低,提升困难,
就…就经常向她请教一些理论知识和…
野外生存的经验。
想着…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他把目的定位在“学习理论”和“请教生存经验”,合情合理,避重就轻。
“请教经验?学习理论?”
陈老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姜家那些旁门左道,也配称理论?
不过是在故纸堆和死人坟里翻捡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龙渊,老夫奉劝你一句…”
陈老的声音陡然转冷,
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
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年轻人,追求力量,无可厚非。
但,力量得来不正,根基不稳,
终究是镜花水月,反噬自身,是为…祸根!”
他微微前倾,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清晰地倒映出龙渊强自镇定的脸:
“路,要一步一步走。
根基,要一寸一寸夯实。
莫要好高骛远,更莫要…沾染晦气,行差踏错!”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击!
“否则…”
陈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龙渊的身体,
落在了他身后那虚无的、
代表着“磐石物流”、
代表着父亲龙大山绝望身影的方向,
意味深长,冰冷刺骨:
“…悔之晚矣。连累…家人,更是…万死莫赎之罪!”
连累…家人!
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龙渊的心脏!
将他强行压抑的怒火和屈辱瞬间引爆!
左肩的伤疤灼痛无比,
皮肤下的荆棘石肤疯狂嗡鸣,
反伤之力几乎要失控爆发!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
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陈老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只是随口一提。
他重新拿起那方洁白的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乌沉戒尺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优雅,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好了,问询结束。你可以走了。”
陈老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好似在打发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记住老夫今日之言。好自为之。”
龙渊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陈老一眼,
将那张古板冷漠的脸、
那柄散发着杀伐气息的乌沉戒尺、
以及那句“连累家人”的冰冷威胁,
死死地刻进脑海最深处!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极其标准、却毫无温度的礼。
转身,拉开沉重的木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隔绝了室内浓郁的檀香和陈老那如同毒蛇般冰冷的视线。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
龙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大口喘息着,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掌心被指甲刺破的地方,
鲜血混合着反伤带来的微弱刺痛,
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
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用父亲的心血,用家族的存亡,
用最冰冷的方式告诉他:
在龙庭这架庞大的机器面前,
他龙渊,和他所在意的一切,
都脆弱得如同蝼蚁!
他的挣扎,他的秘密,
他寻求力量的每一步,
都在对方的掌控和敲打之中!
夜莺的毒牙悬于颈侧。
陈老的体制重锤碾碎生计。
工匠之神的祭坛…是唯一的生路!
也是更深的漩涡!
龙渊缓缓摊开紧握的拳头,
看着掌心那几道被自己掐出的、
渗着血的伤口,眼神冰冷如铁,
燃烧着比之前更加决绝、更加疯狂的火焰!
祭坛!
必须更快!
必须在毒蛇亮出獠牙、巨锤彻底落下之前!
找到它!
掌控那足以撕碎一切枷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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