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的…大餐…味道…够劲吗？”
龙渊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隘口回荡，
带着血沫子，却像一柄重锤，
狠狠砸在所有幸存者的心脏上。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修罗场般的景象。
巨大的环形裂痕好像大地狰狞的伤疤，
蛛网般蔓延开去。
焦黑的土地上，
混杂着暗金重甲的碎片、
撕裂的深褐色战袍、
还有斑斑点点的猩红。
几个星穹使徒扭曲地瘫在坑洼里，
生死不知，呻吟声微弱得还不如风中的残烛。
摩羯座使徒勉强拄着一根断裂的岩刺，
深褐战甲布满裂痕，面具歪斜，
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
看向爆炸中心的眼神，
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恐惧。
金牛座？
那堆几乎嵌进地面的暗金“废铁”里，
连哼唧声都没了。
隘口之上，那摇摇欲坠的节点屏障，
光芒竟真的稳定了一丝，顽强地亮着。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赢了…我们…守住了？”
一个靠在半截断墙后的士兵，
喃喃自语，
手里的灵能步枪“哐当”掉在脚边。
他茫然地看看前方那
被清空的恐怖区域，
又看看身边同样呆滞的同伴，
最后，目光死死钉在爆炸中心
那个摇摇欲坠、
却依旧半跪挺立的身影上。
“守住了！是刺猬哥！
是‘磐石’！”
另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猛地跳起来，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劫后余生的狂喜而劈叉变调，
破了音！
他指着龙渊，手指都在哆嗦。
“他…他一个人！
把那些星穹的狗崽子…
全…全他妈干趴下了！
清场！是清场啊！”
“磐石！磐石！磐石——！”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
残存的龙庭士兵，无论轻伤重伤，
只要能动的，
全都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们忘了伤痛，忘了疲惫，
眼中只剩下那个血染的、
几乎不成人形却如定海神针般的身影！
嘶哑的、带着哭腔的、破音的呐喊，
汇聚成一股洪流，
冲散了硝烟，直冲云霄！
这一刻，“磐石”不再是一个冰冷疏离的代号。
它成了绝望中的灯塔，
成了血肉铸成的城墙，
成了所有幸存士兵心中，
足以托付性命的神只之名！
“磐石大哥！”
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
格外清晰地穿透呐喊。
龙渊意识昏沉，眼前阵阵发黑，
右臂传来的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他勉强抬眼，模糊的视线里，
看到一个身影踉跄着扑到他面前。
是那个新兵！
之前被金牛座使徒的冲击波余及，
眼看就要被碾碎，
是龙渊用身体硬生生扛了一下才捡回条命。
此刻，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脸上糊满血和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龙渊的无限崇敬。
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完好的右手，
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油纸小心包了好几层的、
硬邦邦、棱角分明的灵能面饼。
在战区，这是最普通也最珍贵的口粮。
“磐…磐石大哥…”
新兵的声音哽咽，
带着巨大的感激和一丝卑微的讨好，
双手捧着那块干净的面饼，
拼命往龙渊怀里塞。
“谢…谢谢你救了我！
我…我没啥好东西…
这个…你垫垫…垫垫肚子…”
他动作太急，牵动了左臂的伤，
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可捧着面饼的手却异常坚定。
这块面饼，或许是他省下的口粮，
或许是他最后的存粮。
此刻，它被染上了新兵手掌的血迹，
在龙渊模糊的视线里，
却显然比任何珍宝都要耀眼。
“还有我！刺猬哥，水！干净的！”
另一个断了一条腿、
靠着墙的老兵，
用牙齿撕开自己水壶的盖子，
奋力扔了过来。
水壶砸在龙渊脚边，
里面的水晃荡着，清澈见底。
“伤药！我这还有点止血粉！
快给磐石哥用上！”
“绷带！干净的绷带！”
“……”
更多士兵围拢过来，
他们挤不到龙渊身边，
就自发地将自己身上仅存的、
相对干净的伤药、绷带、
甚至省下来的半块压缩干粮，
拼命地往龙渊所在的小圈子里传递、塞过来。
动作粗鲁，眼神却无比真挚热切。
没人命令，没人组织，
这一刻的凝聚力，
纯粹源于对那“磐石”背影的绝对信任和拥戴！
“都…都他妈挤什么挤！
给刺猬兄弟留点喘气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声音炸响，
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彪悍。
是那个点燃新兵血性的老兵！
他半边身子缠着渗血的绷带，
手里却拎着一支
从星穹使徒尸体旁捡来的、
造型奇特的注射器。
他挤开人群，冲到龙渊面前，
看着龙渊那几乎能看到骨头的右臂
和七窍流血的惨状，眼睛瞬间红了。
“兄弟！挺住！”
老兵吼着，动作却异常麻利。
他看也不看那注射器上陌生的星穹文字，
直接拔掉保险，
对着龙渊那白骨森森的右臂附近相对完好的大腿肌肉，
狠狠扎了下去！
“管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先止疼回点力气再说！
星穹狗崽子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冰凉的液体瞬间注入。
一股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暖流猛地炸开，
粗暴地冲散了部分剧痛和眩晕感。
龙渊闷哼一声，
混沌的脑海竟真的清明了一丝。
“嗷！轻点！老梆子你当杀猪呢！”
姜不辣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挤了进来。
她顶着一头被爆炸冲击波
弄得更加乱糟糟的头发，
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那个鼓鼓囊囊、
沾满灰尘的战术背包。
“等着等着！
老娘有压箱底的好货！
祖传秘方‘紫玉断续膏’！
虽然…虽然过期了可能大概三五年？
但死马当活马…呸呸呸！肯定管用！”
她掏出一个扁扁的、
沾着可疑油渍的金属小盒，
打开盖子，
里面是半盒凝固发紫、
散发着浓烈草药和…
一丝淡淡馊味的不明膏体。
她毫不犹豫地挖了一大坨，
就要往龙渊那恐怖的伤口上糊。
龙渊看着那颜色诡异的“祖传秘方”，
嘴角抽搐了一下，
想躲，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他只能认命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
“哼！”
一声冰冷刺骨、
带着强烈不满和威压的冷哼，
如同寒流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隘口！
欢呼和嘈杂戛然而止。
一股属于辰龙灵皮的空间束缚感和风雷威压，
犹似无形的巨石，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隘口后方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上，
秦岳不知何时负手而立。
玄黑的辰龙祭服在风中微动，
黑发一丝不苟，
面容冷峻如冰雕。
他居高临下，
目光化作淬了寒冰的探针，
扫过下方劫后余生、
围着龙渊欢呼的士兵，
最终定格在那血污满身、
被众人簇拥的龙渊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审视，
以及一种被冒犯权威的冰冷怒意。
“乌合之众！”
秦岳的声音灌注了灵能，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带着高高在上的训斥。
“星穹贼子尚未肃清，
便在此喧哗懈怠！成何体统！”
他目光锐利如刀，刮过龙渊：
“还有你！龙渊！你…”
他本想斥责龙渊擅自行动、
破坏阵型、甚至使用那诡异危险的力量。
但下方，所有士兵，
包括那些递水送药、
传递绷带的人，
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看向城墙上的秦岳。
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敬畏和服从，
只有一种沉默的…疏离，
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那沉默，比任何反驳都更刺眼。
秦岳后面斥责的话，
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下方那一双双沉默
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看着那个被众人自发围护在中心、
虽然破败却如同精神图腾般的血人，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和被挑衅的怒火，
猛地冲上脑门！
他周身无形的风雷之力
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青色电弧在指间噼啪作响！
“咳…咳咳…”
一片死寂中，龙渊剧烈地咳嗽起来，
鲜血顺着嘴角涌出。
他艰难地抬起没废的左手，
用染血的袖子随意地抹了一把，
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劲儿。
他看都没看城墙上的秦岳，
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身边一张张关切的脸，
嘶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声：
“嚎什么…死不了…
收队…回去…吃面饼…”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
接过了那个新兵一直固执地捧到他面前的、
染血的硬面饼。
入手冰凉，却似有千钧重。
新兵看着他接过面饼，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脸上却绽开了巨大的、
傻乎乎的笑容。
“收队！听磐石哥的！撤！”
断腿的老兵第一个嘶声响应，
声音带着哭腔后的豪迈。
“撤！带磐石哥回去！”
“撤！”
士兵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立刻行动起来。
有人小心地架起重伤员，
有人自发地围拢在龙渊周围，
形成保护圈，搀扶的搀扶，
清理道路的清理道路，
动作迅速而默契。
人群涌动，
开始有序而坚定地撤出这片焦土战场。
自始至终，没人再看城墙上的秦岳一眼。
龙渊被两个士兵小心地搀扶着，
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面饼。
他脚步踉跄，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但他挺直了脊梁，头颅微昂，
目光穿过搀扶他的士兵肩膀，
望向隘口后方那片被战火蹂躏、
却依旧挺立的龙庭土地。
他沾满血污的嘴角，
极其微弱地、
几乎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城墙上，秦岳孤零零地站着，
俨然一座被遗忘的雕像。
玄黑祭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指间的青色电弧疯狂跳跃，
噼啪作响。
他看着下方如潮水般退去、
却自发簇拥着那个“磐石”的人群，
看着那被搀扶着的、
破败却如同胜利旗帜般的身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混合着被彻底无视、
权威扫地带来的滔天怒火，
汇聚成一条毒蛇，
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英俊的面容第一次因极致的愤怒
而微微扭曲，
眼神阴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壁垒之内，磐石之名已立。
壁垒之上，辰龙之影…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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