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青草香，林辰与苏晚晴并肩立在母亲的墓碑前。石阶上已积了薄薄一层湿苔，他俯身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下，花瓣上的水珠坠在碑前，晕开一片深色的痕。
“妈，我来看您了。”林辰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他伸手抚过碑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触到母亲温婉的笑靥时，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的清明，他也是这样站在这里，怀里揣着未拆封的录取通知书，却只敢远远望着墓碑，连眼泪都怕惊了母亲的眠。
苏晚晴将一束百合放在白菊旁，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的长裙，裙角沾了雨丝，却仍站得笔直。她望着林辰的侧影，忽然轻声开口：“你记不记得那年清明，你蹲在墓前哭，说恨不能亲手惩治那些害你母亲的人？”
林辰微微一怔。那些被仇恨裹挟的日子，此刻想来竟如隔世。他记得自己曾站在法庭外，看着林国栋被押上警车时狰狞的面孔，曾对着赵铭冷笑说“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当所有尘埃落定，当那些他以为会永远燃烧的火焰，竟在某个清晨悄然熄灭时，他才明白——原来最烈的火，从来不是仇恨，而是心如止水后的清明。
“那时候我总以为，只有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才能对得起母亲的早逝。”林辰蹲下身，将碑前的落叶轻轻拂去，“可现在我才懂，母亲最希望的，从来不是我去替她报仇，而是我能好好活着，活得比那些伤害她的人更通透、更坦然。”
雨丝忽然密了些，苏晚晴撑开伞，轻轻罩住两人。伞沿滴下的水珠串成线，在墓碑前织成一片细密的水帘。她望着林辰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忽然想起那日在法庭外，他也是这样站在雨里，却对她说“晚晴，我好像突然不恨了”。那时候她还不懂，可如今站在这里，看着他眼底的平静，她忽然懂了——那不是妥协，而是历经千帆后的释然，是仇恨散去后，留存于心的清明。
“你看这墓前的松针，”林辰忽然指着碑旁那株老松树，“母亲生前最爱这松针的香，说它清冽得像人心。现在我才明白，人心若能如松针般清冽，便不会被仇恨蒙了眼。”
苏晚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松针上凝着雨珠，在风里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林辰此刻眼底的清明。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警局，林辰将那枚琥珀吊坠放在她手心时说的话——那枚琥珀里封着一片银杏叶，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叶子。如今那枚琥珀正挂在他颈间，在雨里泛着温润的光。
“其实这些年我总在想，母亲若在天有灵，最希望看到的，大概是我和你一起，站在这里，告诉她我放下了。”林辰忽然转身望向苏晚晴，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跳动，“不是忘记，而是不再被困在过去。就像这琥珀里的银杏叶，被封存的是记忆，但透出来的是光。”
苏晚晴望着他，忽然觉得鼻尖微酸。她想起那日在医院，林辰握着母亲的手说“妈，我找到了能陪我看四季的人”，想起他为她挡下那记耳光时眼底的坚定，想起他在这场阴谋里始终未曾迷失的初心。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清明，不是彻底遗忘，而是记得却不再被困住；不是不再悲伤，而是悲伤过后仍能看见阳光。
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墓碑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林辰与苏晚晴并肩站在光里，望着碑上母亲的笑靥，忽然觉得心里那片曾经被仇恨填满的荒原，此刻正开出细碎的花来。那不是遗忘，而是真正的放下——放下仇恨，留下的是比仇恨更坚韧的清明。
“妈，”林辰轻声说，“我找到了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
苏晚晴望着他，忽然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那是比仇恨更辽阔的天地，是比报复更温暖的陪伴，是历经风雨后，依然能看见清明的心。
风里传来松针的清香，混着雨后青草的味道。林辰与苏晚晴并肩而立，望着母亲的墓碑，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安静，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因为他们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将带着这份清明，走向更远的路，看更美的风景，而那些被仇恨困住的日子，终将成为他们生命里最珍贵的琥珀——封存着回忆，却透出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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